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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五）

孟殊是个完全不认床的人，具体表现为，回到阳间三天三个晚上睡了三张不一样的床，他的睡眠依旧没有任何影响，每次能做到倒头就睡。

但凌行舟就不是了。

地府弱化了那些属于人的感知，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睡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体验过睡眠是什么滋味了，闭上眼睛也依旧清醒得很，毫无睡意。

这种睡不着的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受，总是翻身又担心吵醒孟殊，只能坐起来靠着床头看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来。

天微微亮的时候，凌行舟悄然起身去了阳台，看着太阳缓缓升起，冬日的阳光不强烈，温暖的浅橙色缓缓地笼罩了整个大地。

回来这三天，他都没有认真地看看这座城市，阳光撒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恍惚间，多年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地府里如果世界的阳光总是带着阴郁，只能看见光亮却无法感受它的温暖，这里不同，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凌行舟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这是他久违的故乡和悬在心头十年的奢望。

他未曾想过原来真的有一天，他可以回来。

孟殊醒过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去摸旁边的位置，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人，吓得他瞬间清醒，从床上坐起来呼噜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就走出了卧室。

转了一圈发现凌行舟正在阳台外面站着。

松州的冬天早晨温度很低，阳台被一道玻璃门隔离在客厅外，孟殊移开门就是被冷风吹得一哆嗦：“行舟。”

“醒了？”凌行舟闻声转头，见孟殊这副模样顺手拿起阳台藤椅上的小毯子披在他肩膀上，“还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孟殊扯了扯毯子：“睡着睡着你突然不见了，我睡不着了。”

“我起身把你吵醒了？”

“不是，没听到你的声音，我生物钟到这个点了差不多也醒了。”孟殊拉了拉凌行舟的衣袖，他们身上的睡衣是同款，孟殊裹着块毯子都觉得冷，凌行舟什么都没裹甚至还挽了一圈袖子在手肘处，“你不觉得冷嘛？”

“还好，所有感知也在慢慢恢复，不觉得冷。”

“你……”孟殊想问你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事，话到嘴边就紧急转了个弯，“早上想吃什么？我做。”

凌行舟挑起一边眉毛：“你还会做早饭？”

孟殊不乐意了，一脸你别看不起我的表情：“凌小船，我好歹比你大十一个半月，请你对哥哥尊敬一点。”

“那请问哥哥准备做什么早饭？”

凌行舟话赶话就把哥哥两个字说了出来，他的声音偏低偏冷，说出这样亲昵的称呼的时候反差感特别强。

“跟哥哥来。”孟殊听到这个称呼非常满意，把凌行舟推进卫生间两个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又拉着他到厨房，让他在和厨房相连的餐厅坐着等，孟殊把身上的毯子扔到一边，开始在冰箱里找东西。

凌行舟起身想帮忙，还被他喝住别动。

大约过了十分钟，孟殊端出来一盘面包和牛奶，都是昨天在商场超市里买的，孟殊花了十分钟把它们热了一下。

凌行舟垂着目光看面前的面包牛奶：“这叫做早饭？”

“做”字加了重音。

“呃……”孟殊边说边比划，说得有模有样，“我从冰箱拿出来把它们放进微波炉，再从微波炉里把他们拿出来的这个过程，也叫“做”好吗？”

凌行舟偏过头笑了笑。

不管是十年前的凌川是现在的凌行舟，都习惯性摊着一张脸，在他脸上都是鲜少见到笑容，尤其是现在这样，眼睛弯起了一个弧度，嘴角边的梨涡特别明显，整个人因为这个笑容脱离了疏离感，变得温暖了许多。

孟殊放下刚喝了一口的牛奶走过去搭住他的肩膀，手指点了点凌行舟嘴角出现的梨涡：“你以后多要笑笑，看得人心情好好。”

这个房子装的是中央空调，孟殊怕冷，晚上开着的空调就没有关，厨房客厅卧室都很暖和。

孟殊身上睡衣还没换，他一只手搭在凌行舟肩膀上，双腿挨着对方的膝盖。

这个姿势有点太适合拥抱了。

凌行舟这么想着，伸手搂住孟殊的腰，孟殊吃得少又不爱动，虽然瘦但是抱起来不硌人，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很好闻。

“行舟。”孟殊的声音从凌行舟头顶传下来。

“嗯？”

“你……就只想抱抱我么？”

回来这三天，他们两个最亲密的动作就是孟殊那天晚上主动蹭了蹭凌行舟的嘴角，另外就再也没有了，在地府的时候还亲了他两次呢，这都回人间了，怎么还矜持起来了？

凌行舟闻言松开孟殊擡起头，看见他转过去的脸颊连着耳朵一片都有点红，他这是，在害羞？

明明是他主动开口邀请，结果自己脸红上了？

凌行舟突然就有了逗他的心思，伸手把他的脸扶转过来对着自己：“我还能对你做什么？或者说，你想让我对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