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2 / 2）

沈南几乎快站不稳，在收银姐姐看猴一般的眼神中连忙溜出去。

他还惦记不到发达不发达的，又摸出手机扫了一眼，廖西闻仍旧没有一点消息。

还在忙吧。

下午两点多，白日的燥热已越过峰值，整条路被遮天蔽日的香樟叶笼罩，行人很少。

他和张张闲聊着往前走，远远地看见路对面停了辆车，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扶着车门略微出神两秒，仰头望向四周的建筑，缓缓取下墨镜。

那是一个几乎看不出年龄的女人，皮肤细腻如瓷，身姿修长，仪态优越，穿一身宽松的改良旗袍长裙，真丝质地，白皙的脖颈上系着条柔软的丝巾，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碎光。

这路上人很少，何况她本来就惹眼。

沈南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会儿，落在那人手腕上的红玉手镯上。

他不懂珠宝，但流泻而出的贵气是遮掩不住的。

张张悄悄拽住他，低声说：“那人好像在找路。”

沈南点点头，拎起手里的东西径直过去。福利院的正门朝向很刁钻，好多人专程来找都找不到，但凡在这条路上徘徊的，找福利院的可能性很大。

他平时不是主动会和陌生人搭话的性格，但这种情况下一定会上前，如果对方是来找福利院的，多半是抱着领养小孩的愿望，何况她看起来条件还很好。

女人回过头来，近看面庞更加清润，朝沈南浅浅笑了一下。

“对，我是在找康心福利院，不过不是来办领养的，而是来打听人。”

她细细打量起沈南，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个头比穿了高跟鞋的自己略高些，皮肤很白，相貌清秀，鼻翼上有一粒不明显的小黑痣。

沈南听她不是来领养的，略感遗憾，想了想，给她指了另一条路。

“从这里往西走，经过一个报刊亭再往一面有铁围栏的小巷子过去，能到福利院西门，靠着院长的办公室。”

张张心直口快，当即拱拱沈南的胳膊。

“那好远啊，还不如直接从正门进去，这么热的天。”

沈南被拆了台，微微无奈地擡起头，低声解释：“对不起，我朋友说得没错，朝前走确实也到正门了，不过前面这条路靠着福利院小孩的宿舍楼，他们能从窗子看到外面的人，要是他们看到您了，肯定会觉得您是来收养小孩的，可其实又不是，小孩们会伤心，您长得实在是……太像他们想象中的妈妈了。”

对方不禁一愣，心像陷下去一小块，在眼底现出波澜的前一瞬，重而戴上了墨镜。

她声线微微变调，嘴角仍是笑的，和沈南说：“那好，我去绕这个路，谢谢你。”

-

从福利院出来时已经是四点多，日头终于沉下去一点。

张张自告奋勇半天说要开自己那辆新机车送沈南回去，沈南连连拒绝，观户桥巷是老街道，石板路松松烂烂的，机车一轧过去感觉能原地碎成齑粉，到时候别吓着何阿婆了。

他搭公交回去，车上没什么人，空调风悠悠吹着，夕阳余晖落在车杆上，很宁静。

廖西闻的微信就是那会儿发过来的，说一会儿就回来。

明明中午走得那么急，才几个小时就匆忙赶过来。

他跟着公交摇摇晃晃，手机屏幕也摇摇晃晃的，琢磨半天，给廖西闻回。

「闻哥你家里忙完了吗？不用着急赶回来。」

想了想又补充。

「何阿婆那边我哄过了。」

「晚上约了和同学聚餐，可能还会去唱歌，你可以忙你的。」

廖西闻没再回了。

公交半个小时后到站，在巷口就能闻到各家各户开始做晚饭的烟火气，他去超市提了点水果回去，何阿婆午睡早醒了，在院子里端了个木盆剥莲子。

直到饭点沈南才又收到廖西闻的微信，说临时被拉去开一个视频会，还在高铁站里，估计七八点才能到家。

何阿婆在边上看到了，特地多剥了几只莲蓬，煮了一锅莲子汤放着。

“等回来就能吃，赶一天路热死了哟。”

沈南晚上没事，想了想，干脆就在小院的紫藤架下坐着等廖西闻，看着四围墙垣上方的天际一点点变红，融入夜色。

路灯渐渐亮起来，星星点点。

沈南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靠着椅子睡过去的，只记得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软乎的，安宁的，像踩在云层上的梦，而后忽地一下，他从云上掉了下去，意识也随之陡然清醒，猛地一下睁开眼睛。

眼前是自家二楼的房间，只亮着床头灯，昏黄一片，像一个夏日老电影里的场景，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露水的气息。

他好半天才回神，发现身旁有个人影，利利索索地将花露水倒在手心，而后抹在他小腿肚子上，清凉的液体在腿肉上蔓延开，其中，还有对方手掌的余温。

与此同时，他听见廖西闻开了口：

“怎么穿这么点在外面睡觉，不怕蚊子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