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戏(2 / 2)
高沐偷偷对栾姝比个大拇指,“我觉得你把狐貍精的状态演绎得十分到位。”
“闭嘴。”栾姝表面上一副孔雀胜利状态,实则心怦怦跳。
今天的戏份还是跟方芝华一组,方芝华看着有点憔悴,但状态还好,想来昨夜是下了功夫揣摩了角色背了台词。今天NG次数明显大为减少,总算捡回一点实力派电影女演员的面子。
而夜戏是周好、夏和平和胡妙,三人一起在医院的一场戏。
夏和平刚入伍不久,还未改跳脱性子,为骗一见钟情周好,故意装病,还拉青梅竹马的护士胡妙掩护,三人站同一场景中。
夏和平的情窦初开、荷尔蒙乱蹿,胡妙微妙的醋意,周好掩饰在平静面容下的微微心跳,画面中无一不洋溢着青春萌动。
方芝华代入她这两天经历,同理心理让她很快跟上了胡妙这个人物,栾姝也是心境相仿,两人又磨合了一天,很快入戏。
但范之洲因自身气质和性格原因,很难快速调动情绪,那种年轻人的冲动与激情稍显不足。
朱导摇头,“这么年纪的男人,见到漂亮的女人,那种生理上的不自控,你就没有吗?”
范之洲涂抹了黑粉的俊脸有一瞬尴尬,他垂眸,“有。”
“那就想想那个情景。”
范之洲扯了把衣领,调整情绪,再擡眸,眸光中不再是那种一贯的冷冷清清,似蒙上一层莹润的薄雾,带着钩子,像春天骤起的小雨,细细密密缠着风儿裹住路过的行人,撩人的酥麻,夹着春日微淡的泥土气息,清新又粘稠。
他看着栾姝,眼神都让人感觉脸皮发烫。
栾姝没来由想起那相拥而眠的骤然睁眼的清晨,男人热烈的体温,紧绷的肌肉,贴合在柔软的肌肤上,让人全身酥麻的头昏脑涨。
朱导:“挺好,但别太赤/裸裸了。现在还是情窦初开。”
“那我再找找感觉。”范之洲垂下眼睑,收住暧昧丝光,恢复面无表情的冷淡。
朱导便提前收工,拉了范之洲和栾姝,“今天提早收工,回去对对戏,这场戏明天晚上再拍。”
回去路上范之洲一贯的沉默,年少的光环,几大电影节的新星影帝,在六年后再次拍电影,挑战一个与自己特质不十分匹配的角色时,面临了演技困境,以他骄傲的心性,定然是难受的。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栾姝大可像看方芝华笑话一样袖手旁观,但看着他异常沉默的模样,栾姝无法做到幸灾乐祸,还主动跟他说:“回去一起对戏吧!”
范之洲点头,进酒店后,到了他的房门口,他推开门,眼睛看向栾姝,酒店走廊光影略淡,黑深的瞳仁里翻涌着些许无辜的情绪,“对戏”。
栾姝擡起的脚步停了,捏着手提包的手蜷起,她咳嗽一声,刚想说两句客套话,不妨斜里一条长臂探出,搂住她的腰肢,她整个人就如同乳燕一般被风林卷入草木,身体一轻,已被人搂抱进房中。
房门“砰”地关上,她被范之洲压倒在门板上。
年轻男人火热的身体紧贴着她的曲线,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男人结实胸脯的肌肉,他的脸就在她的额头上,她的眼睛对着他线条凸起的喉结,男人喉结上下滚动,有种欲言又止的禁欲感。
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握着她纤细的脖颈,下压将她的脸贴到他的脖颈。
有些微凉的女人面颊贴着他的脉搏,柔软的唇瓣与他的皮肤触碰,勾得人心痒难耐,他喉结快速滚动,从胸腔吐出的磁沉嗓音越发暗哑,“嗯,是这个感觉。”
栾姝——
栾姝擡腿就给了他一脚,正当她想大声抗议挣扎时,范之洲松开了她。
“抱歉。”
栾姝拧开把手就要走,被范之洲按住,“试戏,剧本的第53募。”
栾姝想了想,通读剧本时确实有这一幕。
“不告而取为贼,不经同意动手动脚是流氓。”
“我说过,对戏。”范之洲将她的手从把手拿开,“你先提议的。”
栾姝涨红了脸,“对的是明天的戏,为什么跳到53幕?”
“11幕和53幕是同一个场景,场记晚上肯定会调到一起拍。”
栾姝不信,掏出剧本核对,果真是同在病房的场地,“场记没安排啊!”
“人总有疏漏,会安排的。”范之洲脱了外套,整齐地挂在衣柜里,换下的鞋子摆放工整,路过酒柜,将吊杯又齐整了调整了排列,这才去洗手。
栾姝杵在房中。
若换做以前,合作男演员有这种要求,她是一定不会选这种只有两人在场的私密空间跟人对戏,但对范之洲她就很纵容,早就没了底线,就出入他房间这事,她都不记得多少次了。
不知道余静发现多少,会不会跟陶涛报告,别让陶涛找她谈罚钱的事就好。
栾姝破罐子破摔,也不愿多想了,她放了包,脱了外套,等范之洲出来也去卫生间洗了手。
“喝点什么?”范之洲从酒柜拿出两个酒杯。
栾姝看他酒柜上放着不少酒类,她赶紧摇头,“不喝酒。”
范之洲哂笑了声,给她倒了被清水,自己则倒了杯威士忌。
栾姝指着两个红酒瓶子,款式很特别,瓶身修长,高腰纤细如美女,“这是周老板送的红酒吗?”
“嗯,你的我已经替你喝了。”范之洲喝了口酒,慵懒地靠在酒柜上,身体放松,刚用冷水洗过的脸色冷白,唇色柔润,看起来像只要瞌睡的小奶狗。
栾姝坐在沙发上,喝着白水,两人都不说话,微开的窗有寒风涌入,卷起纱白窗帘,裹着点淡淡酒气弥漫开来,栾姝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范之洲放了酒杯,将窗户关上。
栾姝问:“还对戏吗?”
范之洲坐到她的对面,长腿搭起,鞋尖缓缓顶着拖鞋,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栾姝将剧本摊开,翻到明天要拍的戏份,“先背台词吧!”
范之洲不说话,栾姝就自己背台词,等台词也背得差不多了,她看范之洲,“不对戏的话,我回去睡了。”她打了个哈欠。
范之洲用黑瞋瞋的眼看她。
栾姝渐渐感觉到不对,那种目光谴倦温柔,似是情人的手,从发丝到脚尖将她全身都抚摸了个遍,栾姝觉得呼吸有些快,不禁往沙发后靠了靠。
“我看上你了。”男人的眉轻轻挑起,露出一点理所当然的痞帅笑容,舌尖在脸颊顶了顶,“你跑不掉。”略低的嗓音,语调却是少年人的跳脱,他将长腿放下,俯身往前,长臂往前,将栾姝喝过的半杯水端起。
眼睛却还是看着栾姝,桃花眼里有闪闪星光,溢尽夜幕的星河天光,杯子端到唇瓣,他将手腕转动,将唇对在了栾姝喝过的杯沿上,淡色的唇瓣微张,清澈的流水从唇齿间流进他的胸腔,他满意地舒口气,“很甜。”
栾姝绷直了腰身,无措地吞了点口水,口干舌燥,仿若他喝得不是水,而是她唇齿间的液体。
就特么被调戏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她想冲上去给他的俊脸甩一巴掌,这个流氓!
流氓长得很帅,气质清濯,动作下流,但他做起来却行云流水,带着点矜贵和雅致,冒犯中有点小小的刺激,那种隐秘的情感被石子投湖一样击碎平静,有让人冲出禁欲的孤勇。
栾姝侧过脸,匀了口呼吸。
“你脸红了。”范之洲轻笑了一声,低低的嗓音,有点点欣喜,“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没有。”栾姝回答的干巴巴。
“你放心,你即便说是,我也不会嘲笑你。”男人的声音在靠近,栾姝感觉沙发塌陷,他已贴着她坐下,若即若离的距离,衣角拂过,似乎从她心尖撩拨一点。
低低沉沉的声音,故意带了魅惑似的,温柔小意,“因为,我也对你一见钟情。”
栾姝慌张站起,离开沙发。
她握住红烧的脸,“不对了。”
范之洲坐着,目光追随着她,带着水渍的唇瓣抿成一条线,眼角含了一秋的北风,委屈地说:“你别离我那么远,你说我哪里不好,我改。”
理智告诉栾姝他在对戏,但心却控制不住地怦怦乱跳。
范之洲站起,慢慢走近栾姝。
栾姝指尖蜷起,紧紧抿住下唇,唇色更显红润娇艳,她目光平视,死死盯着范之洲冷白肌肤一点,试图平心静气。
他凑近来,偏头在栾姝耳边低语,半哑不哑的嗓音旖旎呢喃,“其实,我不是拒绝你,而是怕靠你太近,会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想亲你。”温热的唇瓣蜻蜓点水般拂过栾姝的耳垂,鹅毛轻落肌肤,温柔酥麻。
清淡的薄醉酒渍味道从他呼吸中吐出,栾姝的耳垂迅速染上一层粉色,那一点点的触及如电流般流窜到她全身,震着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一声轻笑,沉沉淡淡,范之洲直起身体,垂着眼婕欣赏着栾姝粉成一朵花儿般的容颜,一点粉色洇染了他的眼,点点野火蔓延,生出点烧焦灰烬后的饥渴。
他从她身边走开,到酒柜前一口喝下杯中残酒,口干舌燥,意犹未尽,他又倒了一杯,一口灌下。
喝得太急,忽地就呛了气管,范之洲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切发生太快,栾姝还未在他真假难辨的柔情蜜意中跳跃出来,就被范之洲剧烈的咳嗽引回了理智。
栾姝见他狼狈地伏在酒柜上狼狈咳嗽,没忍住噗嗤笑了。
虽觉好笑,但她还是走了过去,帮他拍背,他咳嗽慢慢停止,但冷白的肌肤全是殷红一片。
栾姝帮他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喝口水。”
范之洲低头不语,双手蜷缩放在桌面,在尽力调匀呼吸。
栾姝看着他红通的脖颈,忍不住说:“你急什么?没人跟你抢酒喝。”
“你懂个——”范之洲隐去最后一个字,羞恼之意完全无法掩饰。
栾姝又笑。
这场戏,开始是她输了,被撩拨得不知真实与虚幻,但掌控上风的人居然自乱阵脚,临终一脚把自己搭在高台上逼格一脚踢下台,惹来众人侧目,难怪他恼羞成怒。
意识到范之洲也是个常人,有弱点,有身体自然反应,有孩子气的慌乱与羞怒,栾姝看他越发没了面纱,越发能正视这个男人的存在。
他不是她臆想中的纸片人,他是有血肉活生生的寻常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