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戒(2 / 2)
一个柔弱,“舅舅脸色好难看,像是要家暴老婆的样子。”
一个天真,“舅舅不喜欢他老婆,正好换一个。”
抱起甜月半的靓丽女子在灯影中笑得肆意,“你俩别尽说实话,他们夫妻关系本来就不好,架不住你们俩再挑拨离间。”
系着围裙才从厨房赶出来的贺和泽,一把扯开一个小仙童,“两位小祖宗,没瞧见你舅舅是被五指山压住了吗?”
范之洲那僵硬的体态,以及栾姝那甜美的笑,在贺和泽看来就是复制黏贴他和周之真的日常,他可太熟悉这个姿势了!看似亲密相拥站立,殊不知美人儿那纤纤玉指下是尸骨无存的残暴!
老爷子的拐杖放下了,满意地点头,“姑娘漂亮又乖巧,比这臭小子强,快进来,外面冷。”
栾姝胡乱松了手,不知道该怎么挪脚。
这阵仗有点奇特。
在被贺和泽揭破她掐了范之洲之下,老爷子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她“乖巧”,莫不是反讽?后续要给她个下马威?
范之洲已在疼痛中清醒,无声地吸了口冷气,沉着嗓音说:“我病还没好,老婆不仅不疼人,还让人疼。”
这“老婆”也不知道被他舌尖碾了多少遍,怎么听都腻歪歪的,就,有点甜。
栾姝拾起影后心得,暗暗鼓起,优雅大方地挽住范之洲的胳膊,“老公,我们进屋吧,家里人都等急了。”
甜蜜绵软,蜜里调油。
两只小仙童同时摇头,发出重重叹气。
“完了,又一对怨偶!”
“不一样,他们是影后影帝,表演功力比周之真和贺和泽强多了,看着更自然。”
“你懂什么!这叫假戏真做,乐在其中,白天翻脸晚上翻床单!”
“姐,你说话温柔点,太不淑女了。”
“我就这样,不想听就滚你爸那里当爸宝!”
“啧,你就是嫉妒我跟爸姓!”
“姓贺了不起吗?我还姓周呢!周家人虽都不咋滴,但是财富排行可是第一,比老贺强多了!将来都是我的。你就羡慕哭吧!”
“我现在就哭给你看!”
两小只毫不避讳地一边斗嘴,一边直勾勾地看着栾姝。
这是一座三层的小楼,年代看着很久了,室内装修也旧了,但保持很干净,布置得也是老一辈人喜欢的中式风。
沙发是黄褐色的实木桌椅,有淡淡的香味,栾姝被范之洲送到老爷子侧对着的单椅上坐下,他则去拧了两只叽叽喳喳小鬼,一把一个拖着往楼上送,“去去写作业。”
“大过年的谁写作业啊!”
“你们啊!一会儿我给你们出题,不会做,一道题一手板。”
“报复,你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我要把你小时候干的坏事全告诉舅妈!让她休了你!”
不管怎么挣扎,到底是两个孩子,哪里拧得过范之洲,很快便被锁进了楼上书房。
范之洲下楼,便看见栾姝在老爷子笑眯眯的目光下吃着橘子,一边还笑着说得热闹。
老爷子说:“云绿茶那身旗袍出来,我就看住了,可真像他外婆年轻时候!那长腿,那腰身,唉我看一眼就入迷了,她早早过世,我没肯再娶,再寻不到那么漂亮的老婆喽!”
老爷子夸赞的话用词太接地气,但他那眼神那语气,完全就是真性情流露,出自内心的夸奖,丝毫不带一点亵渎之意,坦荡豁达,平等地把男女之情放在一种自然欣赏的情感中。
栾姝反而觉得亲切和真实。
范之洲靠在楼梯扶手上,搭着两只手,平静地听着他们聊天。
“我就说我要拍一部我年轻时候的电影,就找了真真让她投资组局。他们找了男演员,给我亲自挑,我好容易挑中一个,他们说闹什么跟老板出柜的绯闻,把我气得!好好的小伙子,条顺盘靓的,喜欢男人!”
栾姝约莫猜到说的是闻星洲,《云霄之上》最早曝出来的男主角。
“那您为什么不直接找饭饭演呀,他是您外孙,最像您!”
“我不要他!看他就来气!”老爷子抖拐杖,“今天若不是跟你一起回家,我肯定要揍他一顿。”
栾姝擡眼去看范之洲,他站得高,目光散漫地俯视着他们,发烧后显得有些憔悴的脸依旧是英挺帅气,长身玉立,如玉风华,就连随意搭在扶手背上的手都有莫名的张力。
他对她笑笑,温柔缱倦。
栾姝赶紧挪开目光。
“结婚了连戒指都不戴,可见不是什么君子!”
栾姝的一瓣橘子呛了嗓子,她咳嗽,阿姨来送水,递了一杯甜橙果汁给她,又问范之洲,“少爷喝什么?”
“冰的但保温的水。”
栾姝呛得更厉害了。
老爷子疑惑地左右看看,用拐杖指了范之洲,“你小子搞什么鬼?还不赶紧过来看看你老婆,没有良心的,不心疼吗?”
范之洲下楼扶栾姝到阳台,外面的冷气森寒,栾姝吸了冷空气,咳嗽便慢慢止住了。
栾姝吸着红了的鼻头,两眼也是泪汪汪的,“都是怪你。”
“是,老婆教训的对。”范之洲给她细心擦脸,俯脸凑近她,炙热气吸与她呼吸纠缠。
栾姝推他,“痒,离我远点。”
范之洲直起身体,将栾姝因为剧烈咳嗽而稍乱的刘海碎发理顺,“外公几年前做了抗癌手术,今年扩散了,医生说他这年纪只能听天命。他希望我和周之真都有个美满家庭,逼着我们都得一家人齐全在老宅来。”
这就是签署婚姻契约的原因了。
“我会好好配合的,外公人很好,我们很谈得来。”
栾姝抱了胳膊,觉得冷。
范之洲开阳台门,“进去吧!”
说时灰影一闪,一只凶恶骄傲的猫跳了过来,范之洲伸手去接,将她抱个满怀。
心心念念的猫终于愿意亲近自己,范之洲掩饰不住开心,“甜月半,你终于肯搭理哥哥了。”
栾姝目露不善!他果然是故意的!
她挤开范之洲,脚步很重,找准位置,狠狠踩下!
意料之中听见一声闷哼,范之洲松手,猫跑了,他提着一只脚痛苦的扭曲了脸!
栾姝得意,压低声音,“甜、胖?”
“——甜,但不胖。我错了,老婆。”
栾姝已经进了客厅,换了得体笑容继续跟老爷子聊天。
范之洲按着阳台门把手恢复许久才进屋,进来第一件事就去找拖鞋。
他殷勤蹲在栾姝跟前,“北方暖气足,你这带毛的高跟靴子太热了,咱们换拖鞋。”
栾姝不理他,他便只好自己动手给她换鞋,大手稳而温柔,小心翼翼托着栾姝脚踝塞进拖鞋里。
老爷子笑眯眯地夸了他,“能屈能伸,才是好老公。行了,你小子今天的拐杖免了。”
栾姝看范之洲的发顶,浓密黑发,板寸立起,根根傲骨,却如此温柔小心,蹲着给她换鞋。
她眼圈有点发酸。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爱,她不知道世间还有什么是真的。
每一次,每一点,她都会犹豫,会幻想,是不是有一点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