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死(2 / 2)
赵宁登基之后,就没再跪着说过话了,他忽然意识到,不能让赵棠和封佩兰连成一线,如果她们母女在一起对付他,对自己来说是个大麻烦。
本就是要分离她们母女,而自己也一直是这样做的,为何这一次要将赵棠往封佩兰那里推,他昏了头了。
想通之后,赵宁忽然朝赵棠那方向磕了个头,“孤糊涂,长姐原谅孤吧;孤错了,长姐原谅孤吧。”
赵棠睁着眼,朝庭外看了一眼,千锦赶紧去扶她,赵棠拉住千锦,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千锦点头,“婢知道了。”
“你何错之有?”封太后甚至抱了一种和赵宁鱼死网破的心态,就算过了今夜,赵宁要赐死她,她也有办法让赵宁从这个皇位上滚下来。
赵宁只知道,封太后故去,他又要守孝,守孝期不能有子女,即使有了,也难堵悠悠众口,将来承袭皇位都备受攻讦。——封太后还不能死,在他有儿子之前。
“你皇姐十五嫁人,嫁去草原大漠,嫁的人是蒙古大汗,你是凭什么这么折辱她,她有什么对不起你?”封太后道:“如果是因为你觉得寡妇该死,那本宫也是孀居之人,是否也该死?”
“儿子不敢,母后言重了,儿子错了。”还在盛夏,赵宁出了冷汗,他俯身,“皇姐没有对不起孤,她功在社稷,孤不敢忘。”
“你下旨收了公主府,你长姐该去何处,她是否该回察罕湖去,你是这样安排的?”封太后觉得赵宁真是愚不可及,赵棠一个出嫁女,又不会篡位,宽厚一些又怎么样了。如此这般,真是惹天下人耻笑。
“母后误会了,孤收回永安公主的封号,是为了给长姐一个更好的,长姐远嫁察罕湖十二年,孤想封她一个‘昭和公主’,并赐封地,享食邑二百石,也好让长姐过得更好些。如果她不想远嫁,那孤许她招驸马。驸马人选,长姐自己决定。”
封太后道:“你这样宽厚,可天下人又不知道,你一片暖心,秘而不宣,岂不是如锦衣夜行,无人看见,也无人知晓了。”
“孤立即就下旨,”赵宁擡头,“宁钦言,取纸笔。”
“慢着,”封太后道:“你方才说要给你长姐封地,那封地在何处,若是在西北塞外、苦寒关外,那我岂不是再也看不见你长姐了。她就算在千里外招了驸马,我也见不着,待我百年,真是天人永隔,再也无有相见之日了。”
“母后哪里话,孤想好了,封地赐在湖广安陆州,不远,母后想见长姐,随时可以坐船去看。”
封太后不言,揭开茶盏,沾了沾唇。
赵宁心说:这个老妖婆,人心不足。但嘴上道:“那不如就让长姐长居京师,封地照封,母后想见的话,也不至于太过为难。”
封太后搁下茶杯,怪身边的刀环,“还不扶圣上起来,地上凉,凉气入体,伤了圣上怎么办,你们真是罪该万死。”
刀环赶紧去扶赵宁,宁钦言取纸笔去了,也不知怎么去了那么久,难道赵棠府里连纸张笔墨都没有?
庭中是石凳,没有正经桌椅,封太后坐,赵宁只能站着,封太后觉得差不多了,不知道女儿还有什么要求,最好是趁此刻一并提了,等过几日,徒生波折。
千锦踩着时间点出来,道:“启禀圣上、太后娘娘,公主在种下满池荷花之前曾经说过,她说在大漠十二载,从未去过江南,她想看江南的莲叶,想知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是怎番模样,所以才在府中栽种了一池莲花。”
封太后又瞪了赵宁一眼,赵宁赶紧关怀,“长姐怎么样了?”
“不醒,大理寺的医官说公主再不醒,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说完,千锦就跪下了,自己掌嘴,“婢子不懂医,只懂重复医官之言,婢子无知无能,只求将来能跟随陪伴公主,到地下去服侍公主,也算成全了公主待婢子的一番情谊。”
宁钦言取了纸笔过来,下人告诉他:“公主醒过来了。”这会子千锦正在打自己的嘴巴子,他道:“快快住手,公主醒了,不可妄言,不可妄言呐!”
赵棠睁了眼,封太后进内室去看,赵宁不好进去,让宁钦言进去看了一眼,宁钦言他还是相信的。
宁大监确认长公主睁了眼,赵宁隔着屏风道:“孤给长姐问安了,长姐这番受苦,是孤过于伤心所致,希望长姐看在姐弟之情的份上,不要与孤的无知武断计较,孤知道错了。”隔着屏风,赵宁还作了个揖。
赵棠伸手,封太后问:“你有话同宁儿说?”
赵宁折进来,赵棠冰凉的手指抓了赵宁的手,咳了半天,虚着嗓音说:“我从未怪过你,你我是姐弟,永远都是。”
赵宁本以为赵棠是装腔作势,这会儿反抓赵棠的手指,“为何这么凉,御医,找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