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毫(2 / 2)
毕竟是父教子,赵棠也不好多谈,当下就要退出来,却瞧见书房挂着先帝的一张狩猎图,这图莽莽不熟,但题字莽莽再熟不过,可不就是她亲父已故皇帝的字迹。
顺着赵棠的眼睛,萧凤仪问:“姑娘在看什么?”莽莽却笑着摇了摇头。
出了书房,走在廊上,萧凤仪说:“那张狩猎图是五年前我在汉川所作,其实我并没有见过真正的皇家狩猎,只是全凭想象罢了,当时我少年意气,又见汉川河水汹涌,山川风流,便凭着想象作了这幅画。”
赵棠定住,萧凤仪也站定了,说:“我本以为我会得中状元,连中三元,莫大荣耀。可就在那一年,先帝在御苑围猎时摔下马,伤的很重,那年的科举就延后了。”
莽莽心惊肉跳,这些没人告诉过她,她在草原,那时候大汗身体也不佳,很少再同她说朝堂事。
她记得那年海夫人也已经渐渐掌权,更不会特意来告知她,你父皇摔马,去了半条命。
赵棠垂目,萧凤仪以为她不知说什么好,便笑笑,转了话题:“也是因祸得福,我在次年认识了娇毅的母亲,与她成婚之后,她身体不好,我便暂时放下了科举,想等下一届再来。谁知这一等就是五年,娇毅母亲生了他没多久就去了,我乱了心,好不容易平了心境,却没想,先帝也去了。新科状元竟是离我越来越远,我现在只想伴着老小,虚度此生罢了。”
赵棠听在耳中,没多说话,甚么新科状元不过明日黄花,不再奢望,放下了,都是虚话,真要不过心,怎会提起。
真正不念不想的,永远也不会再谈。
下头海畔听了个清楚,一样觉得萧凤仪虚伪,讲这些给公主听,不知是何意。千锦听得模糊,她没那般耳力,便问海畔,“你可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海畔不语,接着扫地。
赵棠问:“那你这印章哪里来的?”她不会看错,这是她父的亲鉴。
“这图作在汉川,当时书商要买,我说不卖,等我行至御苑,又被人看中,那人给我一千两银子。”
“你卖了?” 赵棠问。
萧凤仪摇头,“没有,但被人借去赏玩了几日,回来就多了个印鉴。”
赵棠说:“你画得很好,赏鉴之人亦很有眼光。”
“姑娘谬赞。”萧凤仪回礼。
羊排已经洗干净,丫头们已经准备开烤了,赵棠下来,海畔看她一眼,赵棠示意她不要多话,海畔点头,开始专心烤羊排。
羊排将熟之时,赵棠说:“去寻奶奶回来,午时了,外头热。”海畔说:“我去吧,兴许奶奶又到街上卖鱼去了。”
“长云去,你随我上街买些香料,这羊排若没有孜然,食而无味。”
“是。”
长云、海畔与赵棠一起出门,出了萧家的院子,长云先回头看了一眼,问:“公主,会不会他已经知道我们的来历了。”
海畔说:“我们早些走吧,他今日所言,字字句句皆有所指。若如他所说,他是先帝时的解元,怎会不知先帝印鉴,再若如他所言,先帝摔了马,怎么会见他的画,中间必有些话,他没说。”
长云点头,接着分析:“若是真如他所言,先帝堕马,哪来的心思看狩猎图,又是谁进献的,中间人是谁?那人必是天子近臣,而他已经识得天子近臣,为何又作出一副不得志的模样。
公主,我觉得他未必是竹林君子风,能说出今日这一番话,多少还藏着功名利禄心,这些人京城里有多少。再者,咱们不过借住,他说这些,对于公主来说,岂不是有些交浅言深了么。”
长云叹气,“在察罕湖我们就如瞎子盲人,先帝堕马这样的大事,我们都从未耳闻,可见是更不知道先帝身边都是哪些能人了。”
“那是他们故意的,尤其是那夫人海氏,不怀好意,用心险恶。”海畔很不喜欢海夫人,她永远没法忘记,她们差一点走不出察罕湖。要不是杨大人去的巧,又正好遇上顾大都督,搬了二百骑兵,她们真的活不到今日。
赵棠心里念着那副字画,安抚长云和海畔,“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他若真是有才华,推他一把也没什么。”
长云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咱们公主这是出来行善来了,他也真是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