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2 / 2)
就连畏惧与人碰上的黎初,都不顾有别人在来了。
或许是一起长到大的情分,温恋舒叫她姐姐,黎初骨子里对温恋舒尚存爱护之心,软糯的性子难得蹙眉急切道:“怎的会忽然发热?”
徐氏和金氏愣了一瞬,都没见过黎初这般模样。
说话的声音清晰不说,直直的错过她们坐到温恋舒之侧,一副关心又责问的语气。
温恋舒自不会说实话,有些心虚道:“昨日回门淋了雨,晚上洗了回澡,没保暖好,就给着凉了。”
听了这话黎初道:“知你从小爱干净,可也要分个时候,如今腊月的天洗澡,你的身子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黎初是记得,温恋舒小时候身子不好,自然而然的,生病的温恋舒让她代入了那时的记忆。
“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温恋舒一脸乖巧。
黎初就说不下去,回过神别人还在,有些不自在的看过去。
金氏倒想嘲讽两句,黎初以前的怯懦是不是装的,但是柳氏身边的云嬷嬷还在,她怕被嫡母婆婆训。
就没敢说话,拉着徐氏一同出去了。
到了外面,听到黎初还在和温恋舒说关心的话。
金氏撇了下嘴,满脸不屑,“有什么了不起,两个没什么名声的女人……”以前她是商户女嫁入国公府,玄殊身份出门处处为人诟病。
她无法反驳。
可如今三个兄长娶了媳妇。
媳妇若名门贵女也便罢,她乐的恭维讨些好处。
但黎初一个罪臣之女,温恋舒更二嫁之身,她们凭什么压在她头上!!金氏不忿。
未曾料到黎初和温恋舒说话,为给两位夫人空间,云嬷嬷正巧拿着药单出来熬药,不早不晚正巧听见金氏这么一句。
当即冷了脸道:“四夫人慎言,小心祸从口出。”
说着心里却是嫌弃,姨娘教出来的就是眼皮子浅。
大夫人母家罪臣,那是以前,如今新帝登基,黎御史早晚会被追封。就算不靠黎御史一生忠贞的身后之名,大夫人的夫君是世子,未来她就是板上钉钉的魏国公夫人。
二夫人虽是二嫁,但清白之身,独得二爷痴心。
便是温颐,陛下使的也是招安之策,可想而知只要温颐点头,温家的风头定不逊魏家。
这两位都底气十足。
四夫人不思讨好两位妯娌,竟还抱怨不服,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往死路推?大爷和二爷的脾气可并不好。
就算这些都且不论,四位夫人都是魏家媳妇。
注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夫人在家都对人不尊敬,如何指望她去了外头对人尊敬,那不是丢魏家的脸。
这件事,看来还是要跟国公夫人说一下。
云嬷嬷虽是嬷嬷,却陪伴柳氏多年,经历过许多危难的时光。
因此锻炼了一双火眼金睛,直直的落在金氏身上,便让她心里发慌。
欺软怕硬的金氏紧张道:“嬷嬷,我一时糊涂,您就当我犯糊涂……”
不怎么让人信服的解释了一通,云嬷嬷始终没笑脸,没得办法,金氏只得回去求救。
剩下云嬷嬷和一直沉默的徐氏。
对于这位话少娴淑,相夫教子的三夫人,云嬷嬷心里并无意见,行了个礼道:“奴婢要去煎药,三夫人请便。”
便是对着嬷嬷,徐氏还了半个礼,周到谨慎的让人备感被尊敬。
“我这便回去了,嬷嬷去便是,不必在意我。”
云嬷嬷笑了下便去了。
徐氏被丫鬟印红扶着往小门去。
因魏长稷养在柳氏膝下,乃嫡子待遇。他的院子和魏长序隔的近,都在柳氏附近。但像魏长陵魏长锋这些庶子,则扎堆住在国公府西面。
至于为何是扎堆,为何是偏僻的西院。
自然是因为柳氏和魏国公夫妻决裂,而整个魏国公府如今指着魏长序魏长稷俸禄。柳氏不喜魏国公,如何会用亲儿子的钱,去过多的帮助魏国公庶子过的舒适。
说句很实际的话。
他们这些人啊!虽顶着魏国公府一层皮,但过的甚至不如金氏的母族金家。
“彩云,今日又帮二夫人洗衣裳啊!”
“对啊!每三两日一次,都习惯了。二夫人的衣裳矜贵,可不得仔细些,来找嬷嬷讨些经验。”
“嬷嬷怎么说?”
“别的都好说,污渍也易除,就是这味道不大好办。”
徐氏脚步顿了一下,正巧走到一处石壁,遮了身形。她不自觉吸吸鼻,竟从风中闻到一股熟悉的,有些腥的尿骚味。
温恋舒那般出身,总不至于尿裤子吧!
那就只有可能是……
鱼水之后留下的干涸痕迹。
这让徐氏不由自主想到温恋舒方才病中的脸色,苍白之中带着几分被狠狠浇灌后的动人妩媚。
心下复杂。
“要我说温家这种情况,明明二夫人有嗣才更能稳固地位,你说她到底为何……回回都把这物擦了。”年纪大的嬷嬷,说话没什么顾及。
倒是这些日被指点过的彩云,脸色有些绯红,“谁知道呢!或许是不喜欢吧!”
毕竟女子成亲,相当于托生。
许多人并不乐意,肌肤之亲也会认命。
那些不认命的,只有可能是不喜丈夫,甚至讨厌。
方才还有些嫉妒在深处的徐氏,瞬间又眼睛一动,待那边人相携走远些的时候,徐氏方道:“走吧。”
声音淡淡,敛眉垂目。
印红以为她不高兴,“三夫人别难过。”
“难过?”徐氏回头,原有些不解,可待看到印红对她的心疼,又瞬间明白了。
魏长稷能三两日给温恋舒一次,相比较而言,魏长陵半年碰她一次都好,且每回敷衍平淡,重复的动作到底。
四个妯娌中。
魏长序趁火打劫黎初,自对黎初有意。
魏长稷请旨赐婚温恋舒,且看房事频率,更把温恋舒疼到骨子里。
魏长锋更不必说,他和金氏本就表兄妹之谊,情分身后,亲上加亲,一直蜜里调油。金氏任性,何尝不是魏长锋惯着的缘故。
如此看来,确是她和丈夫感情最淡。
所以在别人眼中,她值得可怜,就连身边伺候的印红都这般以为,徐氏神色暗了暗,望向温恋舒衣物挂着的方向。
越看越闷,越看越焖。
最后一个想要有人跟她一样难过的想法,冒土生出。
*
黎初她们走了之后,温恋舒又睡了一觉。
醒来听到温以微想要进来,忙的让立春把人劝住,“我且病着,她又年纪小,这几天微姐和晴姐,谁都不许往屋里放。”
温以微没进得来,做什么都不安心。
半天都在廊下翻着花绳,直到看见魏长稷回来。
迎亲的那日,温以微瞧见魏长稷高大,敬佩的同时其实更多还是害怕。
然而在魏家待了两日,看明白他对姑姑态度,温以微实打实接受了这个姑父,也就能平常心把他当作长辈看待。
如今姑姑病着,她瞧见另一位长辈。
赶忙一下跑过去,带着几分焦急道:“姑父!”
魏长稷一顿。
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姑娘,忽然有一种自己也很受欢迎的念头。好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他又恢复如常。
停住看着她和温恋舒一样,有些不高兴的脸问:“怎么了?又被你姑姑训了?”
说训也不算训,说不算又的确被警告。
温以微仰着头道:“我若被姑姑训了,姑父可能为我出头?”
别人都不敢违逆姑姑命令,温以微想要魏长稷顶着压力,带她进去看看,就看一眼就好。
可惜……
“那可能不行。”
魏长稷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们俩一贯我听她的。”哪里敢出头。
温以微遗憾,“好吧!我没被姑姑训,是姑姑病了,我不放心,您快进去看看吧!”有姑父进去看,她也不是非进去不可。
魏长稷一愣,“你姑姑病了?”
说完不待温以微回答,就大跨步上了台阶。
也是不巧。
他进来的时候,正好轮到温恋舒喝药。
众所周知,温恋舒不喜欢药,脑袋缩在被子里,露出双畏惧可怜的眼睛。走时明明睡的憨红的脸颊,如今变得病弱苍白。
“怎么就病了?”魏长稷坐过去。
瞧见他,温恋舒眼亮一瞬,可算暂且能把喝药错过去。
瞪了眼魏长稷道:“你说呢?”
阴阳怪气的一声反问,魏长稷倒不至于那般傻,自然听出了这事怕是和他有关。想到自己有可能让她生病的行为,那也只有昨晚情/动之时,抱着让她在了上面。
被子滑落肩头,两团软玉轻晃。
想通了,明白了。
魏长稷表情瞬间阴沉的可怕。
即便他没有针对任何人,只是对自己胡闹的一种自责和愧疚,沉默的模样,还是让人紧张了许久。
就连立春再劝温恋舒喝药,温恋舒在他目光中都不敢推脱,乖乖巧巧喝了。
喝完之后,病恹恹的发愣。
对于旁边其他人的关心,都无精打采的样子。
恍惚了这么一刻,终于忍耐不住,温恋舒再次闭眼睡了过去。
病着的人就是这样,随时都有可能睡,但每次又睡的不那么舒服。
昏昏沉沉间,听到耳边有人说话,声音小小的,似刻意压制着,好像是忙了一日的柳氏,听闻魏长稷回来,刻意又往同心苑来了一趟。
“舒舒可好些了?”
魏长稷的声音道:“好些了,喝了药,还在睡。”
“那就好。”才刚成亲,就把人家姑娘折腾病,柳氏对温恋舒着实愧疚。看了眼面色阴沉高大健硕的小儿子,到底没忍住一巴掌拍过去,“你也是,现在知道心疼了,先前怎么不悠着点。”
魏长稷抿唇受了这么一下。
“舒舒是姑娘家,娘胎里又带着病根,虽说如今调养过来些许,终究不比你身强力壮,即便是新婚,你这也……”
太折腾人了。
柳氏看过温恋舒胳膊,痕迹可并不少,且并不轻。
想也知道她儿子有多疯。
躺着的温恋舒眨眨眼,听到魏长稷默了许久,方才声音有些晦涩沙哑,“知道了。”
随后柳氏进来看她。
温恋舒怕她知道自己偷听到会尴尬,因此装睡一刻。
等到柳氏探探她额头,又小心交代丫鬟几句,留下她明日还会来的吩咐,这才牵肠挂肚的离去。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立春她们似乎也不在。
温恋舒慢慢睁开眼,就看到旁边给她拧帕子的魏长稷。
瞧见她睁眼,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就是看了她一瞬,欲言又止,最后仅仅帮她简单把帕子换下。
魏长稷看到他胳膊……
柳氏个子与她相似,寻常站着根本打不打魏长稷脸。
作为母亲,儿子都这般大了,打别的地方似乎也不大合适,所以柳氏那掌,只有可能是落在他小臂。
男人不说话,那就她来说。
毕竟夫妻夫妻,没有永远魏长稷让着她的道理。
想于此,擡起手,温恋舒掌心轻轻碰在魏长稷胳膊,“还疼吗?”
魏长稷眼帘一垂。
温恋舒不避不让回视,“母亲打的,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