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2 / 2)
夏煜铭眼神躲闪,含糊地应道:“嗯,说过。”
——
那天是元旦假期,一年的最后一天,他们宿舍的四个人外出聚餐,大家都喝了酒,他也跟着喝了一点。其他人都越喝越起劲,嗓门和酒量成正比,只有他安安静静,和平时活蹦乱跳的样子截然相反,孤零零的显出几分落寞来。
张思睿走过来,见他正在从手机上看视频,也好奇地凑过脑袋。
视频里,身穿橙色卫衣的男生大声喊着“新年快乐”,喊着“我喜欢你”,喊着天真烂漫的心愿,喊着热血沸腾的誓言。
“我去!”张思睿一下子睁大了迷离的醉眼,“铭哥这是你啊!”
夏煜铭擡起头来,扯起唇角笑了笑:“对啊,那时候是不是特别二?”
在舍友的追问和酒意的作用下,夏煜铭简单地坦白了自己中二气息十足的初恋,没想到却换来一句又一句的质疑。
“你管这叫谈恋爱?”小福说,“你主动追人,谈了四个多月,就这进展?”
夏煜铭“昂”了一声,反问:“不然呢?”
林昆问:“你们谈恋爱都这么保守吗?”
夏煜铭:“……”
这恋爱好像谈了,又好像没有完全谈。
张思睿怀疑地问:“你确定你对他是那种喜欢?你真喜欢男生?”
“我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gay。”小福说。
夏煜铭抿着嘴唇,认真想了想,说:“遇见他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直男。”
“你这不是缺男朋友,你这是缺关爱。”小福一针见血地说,“要是换个人这样对你,说不定你也以为自己喜欢他。”
夏煜铭摇摇头:“不会啊,我对其他人都没有感觉。”
张思睿:“你们俩成天在一起,居然没有擦枪走火,你管这叫有感觉?”
夏煜铭哽了哽,满脸委屈:“我也想来着……就只敢想想。”
其余三人皆是一脸鄙夷,简直要把“你好怂”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夏煜铭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于是嘴硬:“我这叫‘柏拉图式恋爱’!你们不要那么肤浅!快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清一清!”
夏煜铭把话说得理直气壮,感动了舍友,也感动了自己,完全忘了之前自己也是一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年轻人。
他曾无数次图谋不轨,却没有一次付诸行动。是名副其实的有贼心没贼胆。
好吧,这么一想,他确实挺怂的。夏煜铭郁闷地想。
然而舍友们的话在夏煜铭脑海里盘旋不去,尤其是张思睿那句“你确定你对他是那种喜欢”,让夏煜铭辗转反侧了许久。
他对迟熠然到底是何种感情?漫长的期待究竟是出自难舍难分的爱恋,还是出于他心底的执念和叛逆,时间长了,夏煜铭自己都快分不清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情感,夏煜铭下载了一个交友小软件,接触到了同志圈子。
他看着网上形形色色的男人,了解到“1”“0”“0.5”等等标签,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有人主动联系他,同龄的年轻大学生,工作的公司职员,甚至还有中年的大叔,夏煜铭挑挑拣拣,秉承着交朋友的心态,和一个同城的大四学生聊了起来。
对方很健谈,喜欢打游戏和羽毛球,学习成绩也不错,夏煜铭和他聊得很投机。
交流了一段时间,男生主动约夏煜铭出来玩。那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长得白净斯文,夏煜铭总觉得自己能从他的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但仔细一看,又没有那种熟悉的感觉。对方身上总是飘散着香水味,让夏煜铭莫名地抵触。
两个人第三次见面是在一起约饭,男生提出确立恋爱关系,还靠在夏煜铭身边,姿势极其暧昧。夏煜铭被吓了一跳,忙不叠地拒绝了,转身落荒而逃。
回到宿舍,夏煜铭从手机上给男生道了歉,马上卸载了软件。
然后他就遭到了舍友们无情的群嘲。
“铭哥,你这样特别像被登徒子轻薄的良家妇女。”
“人家约你出去是为了什么,你还真单纯以为是一起吃饭一起玩啊。”
“你是不是要为了你的白月光守身如玉?”
“孩子,这个社会是险恶的……”
为此,夏煜铭自闭了好一阵子。
他再也没有尝试和其他人交往,在舍友们的唏嘘中坚定不移地继续自己的“柏拉图式恋爱”。
——
直到再次遇见迟熠然,夏煜铭就像被开启了开关,什么“柏拉图式恋爱”通通被抛在了脑后。
要问谁是迟医生遇到过的最难缠的病号,夏煜铭当仁不让。他丝毫不顾自己身受重伤,凭借超级厚的脸皮和小强般的生命力,对严肃又正经的迟医生展开了锲而不舍的骚扰。
有时候迟熠然在工作的间隙过来陪他,刚一进门就被人偷袭,狗皮膏药黏在身上,把干净整洁的白大褂和笔挺有型的衬衣弄得凌乱不堪。
迟熠然偏偏对这个不听话的病号毫无办法,只得一边配合他的亲亲抱抱,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防止他不小心碰到伤口。
如此持续了一个多月,夏煜铭的刀口居然有惊无险地长好了。
林昆得知夏煜铭出院,原本想接人回学校,却被甩了一句“不用,我以后不住宿舍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夏煜铭满面春风地上了别的男人的车,就这么跟人跑了。
林昆掏出手机,向另外两位汇报情况:“儿子终于出息了,不容易啊。”
张三和小福表示感同身受,三个人同时流下了老父亲的泪水。
夏煜铭不知道三位老父亲的牵肠挂肚,此时的他被迟熠然领进了家门,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瞅。
迟熠然租住的公寓是一室一厅,面积不大却五脏俱全,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如当初耀华小区里被夏煜铭称为“样板间”的卧室。
夏煜铭一直怀疑迟熠然有强迫症,还有点洁癖。所以他老老实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主人的允许绝不乱动,显出几分乖巧来。
迟熠然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失笑,走过去在他脑袋上揉一把:“我给你把东西放到卧室里了,去收拾收拾,洗个澡吧。”
夏煜铭喉结动了动,擡起头来问:“哪个卧室?”
迟熠然挑眉:“我家就一个卧室。”
“你这是在邀请我同居吗?睡一张床的那种。”夏煜铭很不厚道地露出笑容,“不过我先提醒你啊,我睡觉可不老实。”
迟熠然别开眼睛,冷酷无情地说:“哦,那你睡沙发吧。”
夏煜铭撒泼打滚:“别啊,不带这样的!你这是虐待病号!没有你这样当医生的!”
迟熠然把恃宠而骄的家伙塞进了卧室,转身给娇贵的病号做晚餐去了。
夏煜铭洗了澡,换上一身纯棉的T恤和运动裤,悠悠哒哒地走出来,迟熠然还没有做好饭。
夏煜铭轻车熟路地凑过去,从背后环住迟熠然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里,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迟熠然叹了口气。夏煜铭这家伙黏人很有一套,撒娇耍赖信手拈来,十六七岁的时候是这样,二十多岁了还一点都没变。
“你伤口还疼吗?”他放下碗碟,洗了洗手。
夏煜铭摇摇头:“不疼了,早就长好——唔——”
他的话被尽数吞没。夏煜铭感受到炽热的气息和略显强势的动作,喉间逸出一声轻笑,立刻揽住迟熠然的脖颈迎合上去,一只手还很不老实地钻进了对方的衣摆。
“你居然……”唇齿纠缠间,夏煜铭稍稍错开,急促的呼吸吐在迟熠然耳畔,轻佻地笑起来。
迟熠然扣住罪魁祸首的后脑勺,白皙的手指没入乌黑的发间,声音低哑:“只管放火不管灭火,你不该反思一下吗?”
这家伙仗着自己身上有伤,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每每让他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
平日里清冷如月的人,此刻却被撩得情难自禁,夏煜铭欣喜鼓舞地擡起下巴,咬住了面前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含混不清的话语从齿间溢出:“我错了,我该怎么补偿你?要不……我帮你?”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伸出了恶魔之爪。
迟熠然闷哼一声,把自己的耳朵从夏煜铭嘴里扯出来,目光扫过尚未拉上的窗帘,在理智灼烧殆尽前挤出一句:“……去卧室……”
……
夏煜铭嘴里叼着自己的T恤下摆,下巴仰起又垂下,迷离的目光扫过自己身上的刀疤,在喘息间断断续续嘟囔着:“……那个可恶的歹徒……居然破坏我引以为傲的腹肌……天理难容啊……”
迟熠然垂着的睫毛颤了颤,修长的手指扣在劲瘦的腰身上。因为常年训练,夏煜铭的身材是一等一的好,没有一点赘肉,肌肤紧致薄削,充满了诱人的力度感。
迟熠然俯下去,吻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鼻尖的汗珠滴落在新愈合的嫩肉上,随即又沿着身体滑落进衣褶深处。
“无论怎样都好看。”夏煜铭听见他说。
夏煜铭乐得笑出声来,翻身把迟熠然压在
“你也是。”两个人鼻尖相抵时,夏煜铭喃喃地说,“就算是到七老八十,我也只喜欢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