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2)(2 / 2)
她惯于跑去母妃的寝殿,好似只要有人陪伴在侧,她便不会感到那无尽的恐慌与胆怯,便不会……独自在旋涡中苦苦挣扎。
“没……没有,”此刻竟只想找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度过漫漫长夜,她微垂着眼眸,在霎时没了底气,“我才不会怕这些……孩童才怕的……”
可雷鸣声一道接着一道而来,她抑制不住地打着颤,却依旧瞥开目光,面色平静道:“我只是……”
屋外暴雨交加,狂风不断呜咽着,他默然地瞧着她所有的举动,安静地听她道着掩饰之语,随后一言不发地上前,将她轻盈地拉入了怀。
恰逢此时,又一声响雷在空中炸裂开,她忙埋下头去,紧闭着双眸,牢牢地将面前之人拽着不放。
她终是寻到了一丝暖意,寻到了久违的心安,于是她镇静下心,在清月般的怀中如何也不愿离去。
好似这世上一切的惧怕之事,皆被他一人挡了住,好似此后不必再去思虑所谓的利害纠葛,她执意地躲在其怀中,原是颤抖的心渐渐地回归了安宁。
不愿认她面对雷鸣竟是此般脆弱,沉默了好半晌,她喃喃道:“居心叵测,心怀不良……”
见她却在此刻有心思与他打趣,他微许扬眉,别有兴致地附耳轻笑。
“原来慕微……竟是怕响雷。”
“你想笑话我?”她没好气地撞上他的清冷眸光,亦觉此刻的她确是未有骨气,便假意泰然地小声道,“姑娘家怕响雷,是很寻常之事。”
不再听其作何辩解,颜谕转眸望了望窗外的夜色,眼底染上的笑意微敛了些:“看来在这暴雨停歇之前,在下是走不了了。”
于是他唤了人,将他正殿的奏本取了来,在这道温婉之色的旁侧,安静jsg地阅起了折子。
瞧着眼前清冽的身影浅浅地蹙着眉,似是肃然般在深思熟虑着朝中局势,像是清月投落在了烛光里,她不觉有些出了神。
姜慕微从未想过,这世间除母妃之外,竟会有他人这般无声地陪伴在侧,竟会有他人在看清她抖落的脆弱后,仍愿以相陪。
此番待她,他究竟……是何目的……
虽知眼前之人是逢场作戏,虽知她于他而言,仅是一枚随手可弃之棋,她依旧明了,这一长夜下,她不再惧怕雷鸣。
“阿玉,”待到暴风雨渐然停歇,她侧躺在床,单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般顿然开了口,“你说陛下今日忽而前往流玉宫,是何心思……”
“帝王之心,在下无法揣测,”他依旧面不改色,眸光未曾从奏本上移开半分,言语却是答与她听的,“慕微现下只需静候,婉嫔娘娘的佳运,应是要来了。”
她默了思虑了几瞬,随后笑意盎然地瞧向他,清澈的明眸里溢满得意之色:“那是否将来……我可在这宫中趾高气扬了?”
颜谕轻缓地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身旁满是期许的清丽笑颜,蓦然问道:“如此喜爱权势?”
“喜爱,”哪知她脱口而出,直言不讳而答,“喜爱得要命。”
“若是南祈之人皆对我俯首称臣,听我一人之言,我想治谁的罪,就治谁的罪,”姜慕微不紧不慢地胆大言之,唇角顺势上扬,“想想便觉着威风极了。”
听其如此口出狂言,颜谕却已然是见怪不怪,安然自若地回道:“这话若是传到陛下耳中,公主即使有十条命在身,在下亦是救不回。”
“本宫只敢在颜大人面前这般言说,”与他言语得多了,她逐渐肆无忌惮起来,“怎么,颜大人莫不是惧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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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他再未答,似笑非笑地望回到了折子上。
她忆得那一长夜,暴雨已是停歇了良久,而她仍是不甘让眼前之人离去,亦或是因太久未曾有人与她侃侃而谈,她竟是觉着,此番是她久违的惬意。
深夜几时入的眠,她不曾记得,与他闲谈得困倦了,她便倒头就沉睡了去。
待到翌日的晌午,待到她回到流玉宫时,姜慕微便见着清漪欣喜若狂地向她奔了来,笑逐颜开地一把将她抱了住。
她不禁擡眸望向母妃的寝殿,周围十分寂静,陛下身边的那位李公公亦不见踪影,想必陛下早已离了去。
“陛下走了?”故作从容地提及着昨晚之事,姜慕微轻声咳了咳,漫不经心地问道。
清漪似有些讶然,眼眸中透着隐藏不住的喜悦:“原来姐姐早就知晓了……”
许是头一次望见这般欢愉的清漪,她轻声浅然而笑:“陛下留宿流玉宫这等大事,我又怎会不知。”
“可除此之外,还有令我更欢喜之事,”清漪双眸清亮,将其缓缓松开,满怀期待地晃了晃她的衣袖,“姐姐要不要猜上一猜?”
原是令清漪欢喜的……竟不是母妃一夜得宠之事。姜慕微有些不解,她思来想去,这世上能让这丫头如此欢悦的,除了母妃,便只有那位令其朝思暮想的南祈第一才子,顾衡之。
“还有更令小清漪欢喜的……”她假意认真思索了一番,无奈般轻摆首,“那我可猜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