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1)(2 / 2)
此人似暮雪,似清月,轻柔而下,却令她几近窒息,
被他牵制了如此之久,时时刻刻活在清冷无声的压迫之下,她欲逃离,却无从挣脱,与之缠绕,愈发纠缠不休。这一切皆因她太过懦弱,皆因她太过委曲求全,降心相从罢了。
于此,便是时候该她反击。
她要将这道牢笼击碎,她要飞上那枝头,趾高气扬地睥睨天下。
此前心有疏忽,被那人所掌的权势蒙蔽了双目,被那人的一言一行绊住了野心,可她姜慕微,向来都不好惹。
清漪听出了她所道的顾虑,忙应了下:“清漪听命,清漪定会好好照顾娘亲。”
“凡事谋定而后动,切记三思而行。”
兴许是捕捉到了一闪即逝的晦暗,姜音兰见眼前的长慕转身欲离去,拧眉言道。
步子骤然一顿,姜慕微扬唇莞尔,行入了长夜里:“母妃所言,儿臣谨记于心。”
她行步未有多时,便改了道,回了广羡宫去。无论怎般,还是自己的寝宫住得舒坦。
在轩窗旁镇静了好半晌,她镇定地唤来了隐衫,令其去国师府通传一声,往后,她便不再回那府邸。
占着他那寝殿已有二三日,听闻此人均是在偏殿入了寝,国师府不宜久留,如今身子骨好些了,她便趁此溜之大吉。若是再引得他妒意横生,也不知她是否还能被其再次放过。
她随之唤来了莲心,令这丫头连夜去倾乐坊寻那落梅,明日在午门处接得母妃。倾乐坊四方耳目众多,定能寻得一处安居之地,而逃过颜谕的目光。
安顿好了一切,姜慕微终是静下心来,安定地入了梦。
她极少在首饰上下心思,只因珠宝玉石在她野心面前尤为渺小,可到了次日,她端坐于铜镜前,仍是挑选了一支玉兰流苏簪,脚步轻挪,微风拂过,琳琅簪响。
瞧着铜镜中的自己,乌发似云,雪肌如瓷,容色晶莹如玉,也难怪一国之师会觊觎她的秀色,姜慕微清浅一笑,唇边染上一缕冷意。
缓步行至国师府之时,已是晓日初升,待她走近了,竟望见府门的红墙边一道身影落寞而立,煞是寂寥。
她不禁诧然,因那伫立之人,是刑部尚书顾岚。
瞧见来人是长慕,顾岚轻微一怔,转眸不予理会,故作泰然般悠然展眉,却仍然隐藏不住眼底的一丝慌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与她初见此人之时一般无二,姜慕微勾了勾唇角,才发觉府邸隐约传出的,竟是琴音。
音丝渺渺,顾岚伫立于此,是在聆听琴曲。
而她如梦方醒,此琴音……是颜谕抚琴所奏。
与之相识以来,她却从未见得他抚过琴,此刻偶然听得,只觉万般清冽悦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泠泠七弦之音,如涔涔细雨,如粼粼白月,云起雪飞,风卷落梅,似是在她面前铺满漫天画卷,那画卷中满宫明月,清辉月影。
他的琴音如同他一般清冷,冷意微许袭来,凉意入髓,她不由轻颤。
“祸国狐媚。”
正听着琴声空灵悠远而来,一声低语落于耳畔,姜慕微循声擡眸,将原本抽离的心绪顺势拉了回。
见顾岚的眸中溢满了厌恶之色,她从容自得地扬了扬唇,徐步行上前去:“顾大人是在言说本宫?”
“是又如何?仗着有几分姿色,便不知检点,到处蛊惑男子,”顾岚闻言而嘲,本是颇为闲适地赏着琴音,却是因这女子的到来,霎时毁了心境,“长慕公主倒是说说,这不是狐媚,又是何物?”
一向觉着这位顾大人对她不善,此刻一见,果不其然,姜慕微眼眉含笑,泰然道之:“本宫就当顾大人是在夸赞了。”
“你!”愤然一僵,顾岚微许咬牙切齿,不觉攥紧了手心,故作沉声道,“公主身边男子如云,为何偏偏要来招惹颜大人?”
姜慕微轻然对望,这位女官虽为女子,眉目间却满是英气。她曾有些不解,这般秉公任直的顾大人为何听命于颜谕行事,而她此刻终是有了些了然。
从始至终,皆是爱慕之心在作祟。
顾岚掌管着刑部,除去这缕心悦之情,以那守正不阿的性子,定是难以说动此人投靠八皇子,如若无法将此人笼络,那便让其断了念想。
见这位朝廷女官对府中之人深藏情意,她勾唇浅笑着,颜谕定然也知晓这点,便利用这份自取灭亡般的心意,将刑部拢于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