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2)(2 / 2)
这八皇子虽心有抱负,愿来这围场练兵习武,可终究是宫里锦衣玉食长大的皇子,来此地磨练,她的心绪安放不下。
“杨将军为瀛儿备了雅间,瀛儿住得比在那宫中还要舒适,”言道此处,苏瀛垂了垂眼眸,面容透出一份担忧,“只是近日瀛儿听得将士们议论,军中粮饷大为不足,瀛儿便想着如何为他们分忧解难。”
“粮饷不足?”她听罢很是不解,好端端的怎会不足粮饷……
而后一想,她又觉这其中似有蹊跷,在苏瀛这儿应是问不出缘故来,只得问那杨风湛去。
她见这苏瀛小小年纪却愿为将士解难,一直不知他是否有意争那悬空的皇位,此刻看来,却为良机。
“若是瀛儿当真想为这天下百姓分忧,就需将这天下之权握于手中,”她猛地停下步子,柔缓地转身蹲下,凝视着面前颇为懂事明理的孩童,“瀛儿可愿坐上那把龙椅,成为九五之尊?”
苏瀛呆楞了片刻,明白此言的分量,瞬息间惊愕了半分:“阿姊,这万万不可,这般作想是把太子置于何地。”
“太子残暴,若将他推上帝位,将来恐民不聊生,”眸色里映着决然,姜慕微凝眉而道,却是不为天下,为的仅是谋求后路,“瀛儿听阿姊的,阿姊……能让瀛儿得偿所愿。”
“一切皆未成定局,今日本宫前来,便是予以诚心,相助八皇子,”她肃然跪地,在苏瀛身前庄重地行着跪拜礼,一字字格外清晰,“若八皇子将来坐拥天下,一统山河,莫要忘了本宫。”
静默了少顷,觉这念头太过荒唐,可太子的脾性他也知晓……苏瀛忙上前将之扶起,眸光流转,霎那一明:“那是自然,阿姊与杨将军如今是瀛儿在这宫中最为亲近之人。”
眸光微闪,苏瀛又道:“若是瀛儿夺得了这天下,便分阿姊一半。”
她闻言欣喜一笑,眸底有着道不尽的喜悦:“瀛儿这般允诺,阿姊可要当真了。”
“君子之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正道完此话,苏瀛望见杨将军招呼他过去,垂眸惋惜道,“阿姊,瀛儿可不能偷懒,瀛儿要去习武了。”
姜慕微柔婉起身,望着苏瀛跑远而去,只觉心底一块沉石落了下。
分明才与这八皇子见了几次面,可这位皇子却待她极为亲切,许是在这宫中孤苦无依,与她一般未有可信之人。
她记得这位八皇子曾经最为亲近之人,便是周元景。她和杨风湛曾与周元景走得最近,这也难怪这孩子会对她毫无戒心。
在她思索之际,她瞧着杨风湛朝此处走了来,看他眉目疏朗,应是已然安顿好了围场的一切。
虽仅是过了短短一日,可这一日好似过得尤为漫长,那国师府分明被她搅得天翻地覆,此刻又觉已是风平浪静了。
姜慕微轻抚了抚发髻上因跪拜而有些歪斜的流苏簪,柔声细语地问道:“他可有难为杨将军?”
“颜大人不曾难为末将,只是让末将自行思过罢了,”不加掩饰那满目的笑意,杨风湛轻扬了眉,却是扑哧地轻笑出声,“倒是公主……为末将向大人求情,末将当真是受宠若惊了。”
“杨将军安然便好,”她顺话而答,见他这般言笑晏晏,莫名有些烦闷起来,“将军为何而笑?”
笑着摆了摆头,他意味深长地言道:“末将赠予公主那匕首,是为防身而用,哪知公主竟是这般胆大而为,将大人都伤及了。”
“本宫也是迫于无奈。”她黛眉浅蹙,觉察到眼前之人竟是在笑话,正欲辩驳,可事实确是如此,不知该怎般辩驳为好。
转念一想,他被罚思过又怎会知晓此事……姜慕微蹙眉了晌许,轻声咳了咳嗓:“这些……是他与你言说的?”
“哪还需大人言说,今早府邸内已然偷偷传开了,”杨风湛笑意不减,似是怕真将她惹着,言说得比方才更轻了些,“传言公主气势逼人,令颜大人尽是说不上话来。”
她竟是不曾知晓,府邸的那些侍从这般胆大,敢将颜大人被胁迫一事如此私下相传,当真是不要命了。
不对……若是宫里的那些奴才们将她传得此般凶悍,她平日里撑持的温婉模样被付之一炬,往后宫中人又会如何看待她……
“本宫终究是女子,哪有传言所说得那般凶残。”自诩从容不迫的她忽感此时百般难堪,姜慕微顿了顿,不情愿般开了口。
难得见她窘迫地不知该作何言语,杨风湛心下欢悦,觉着这景象甚是有趣:“公主言及得是,定是这传言有误。”
听得他话语中透着愉悦,自从周元景遭遇不测后,她却是头一次见此人欣愉之至。
不再追究这传言如何,她蓦然想起苏瀛与她所道的粮饷一事,此番可问上一问。
“方才八皇子与本宫说,军中的粮饷尤为不足,此事可真切?”
杨风湛微感诧异,思来想去又觉不足为奇,忽地轻而叹息:“末将已将粮饷之事禀报了户部,可粮饷却迟迟未有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