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2 / 2)
“没事,”谈鸿尘坐在床边看着他:“你是哪个宫的小太监,怎么差点冻死?”
谈楚晏要咬了咬唇,不甘道:“我才不是太监,我是五殿下谈楚晏。”
“五殿下?”谈鸿尘愣了一下:“我怎么不知道宫里有你这样一位小殿下?”
当年那件事动静太小,谈鸿运又叫人不许声张,只是口头给了个封号。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婉美人的存在,更不可能知道他了。
谈楚晏抿了抿唇,解释:“我由婉美人所出,但生下我不久她去了,是奶娘把我带大的,而奶娘前阵子也去了,就剩我和天宝相依为命了。”
“天宝是谁?”谈鸿尘问:“我那天没看见他。”
谈楚晏提及往事就难受,不由得红了眼睛:“天宝是伺候我的小太监,他那天去给我找太医了,但迟迟没回来,我有些担心就去找他了,然后没撑住就······倒在雪地里了。”
“哦。”谈鸿尘伸出有些粗粝的手指擦了擦他的眼睛,叹气:“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活下去!”谈楚晏的眼底迸发出强烈的生意:“不择手段的活下去,哪怕是踩着别人的尸骨。”
“这种话可不许乱说!”谈鸿尘捂住了他的嘴。
“不是乱说,我要活着、我想活着、我只想活着!”谈楚晏把他的手扒拉下去,怨恨道:“但因为我出身卑贱,这宫里人人都践踏我、□□我,那我当畜生看,一次又一次将我逼上绝路,我凭什么不能踏着他们的尸骨活下去?!”
长期的压迫与欺辱,谈楚晏的心理逐渐出现了问题,他开始向往阴暗的世界。
但还没来得及踏进去,就被人拽了出来。
“跟着我吧。”谈鸿尘揉了揉他的头说:“以后跟着我吧,我让你有尊严的活下去,像人一样活着。”
“我凭什么相信你。”谈楚晏警惕的像受惊的狼,獠牙外露:“你是谁?”
“我啊,”谈鸿尘想了想说:“或许你可以叫我皇叔,但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要不你叫我师父吧。”
谈楚晏瞬间了然,但忍不住瞥了瞥嘴:“你拿什么给我尊严,一个被禁足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谈鸿尘爽利的笑了出来:“你这小孩胆子真大。你看看这里,我要是没拿个本事能把你从宫里带出来吗?”
谈楚晏这才认真打量起周围的环境,确实不是宫中的建筑风格,带着些许西域的装饰风格。
“你考虑考虑,”谈鸿尘将他按回了被子里:“考虑好了叫萧玉堂给我传消息,我先回宫了,你就这好好养着,反正你在宫里不受宠,不见了也不会有人注意的,伺候你那个小太监,我会把他弄进我禁足的地方,那里安全的紧。”
谈鸿尘风风火火,说完就走了。
谈楚晏在暗香楼好吃好喝的住了五日,最终下了决定——他要跟着谈鸿尘。
萧玉堂立即给谈鸿尘传信,人当晚就来了。
谈鸿尘风尘仆仆,顶着一身寒气,像和大人谈话一样,道:“我相信你和同龄人不一样,在宫里经历这么多、又说出那样的话,断然不是稚嫩的孩子了,所以我事先和你说明,跟着我是有条件的,我从不养闲人。”
谈楚晏规规矩矩的站在桌子旁:“师父您说,我一切都愿意。”
“先别叫师父。”谈鸿尘道:“我和三位朋友在谋划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如果你选择跟着我,我可能会把你带进来,这件事做成了万人敬仰,没做成万劫不复,说白了就是个死,你可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谈楚晏说:“师父救了我一命,我无以为报。而我也相信师父要做的事不是坏事,不然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怎么愿意救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谈楚晏跪了下去,望着他扣头:“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与其放任自己成为人性泯灭的怪物,我宁愿成为师父手里的刀,最锋利的那把刀,替师父砍尽前路的荆棘,但我相信师父不会带我踏入深渊。”
谈楚晏扣头:“请师父收我。”
那时,屋里陷入了良久的沉寂,谈楚晏不知谈鸿尘在想些什么,甚至有些担心他不愿意收自己了。
谈鸿尘最终还是收下他了,并且给他上了第一课。
“真正的狼永远不会把自己的獠牙露出来,记住,时刻把它藏好,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只人畜无害的绵羊,等猎物送到了嘴边,在一口咬死,果断、杀伐与狠厉,明白了吗。”
而同样是那时,谈鸿尘牵着谈楚晏的手踏进了泼墨的夜,将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带进了漩涡的中心。
可谈鸿尘始终将谈楚晏保护的严丝合缝,还把一手建立的两股势力全都留给了他。
哪怕天塌了,也会有人继续保护谈楚晏,就像谈鸿尘从未离开过。
***
“孩子,”封成建见谈楚晏怔怔的望着前方,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谈楚晏摇了摇头,他实在是不知道从哪里说和亲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比较好,毕竟每一环都扣的太紧了。
不过,他们提前知道拓跋柔遇害这件事倒是很突兀。
封成建向来不喜欢探究别人的心思,他只想弄清自己的问题:“你安排的人靠谱吗?”
“封叔放心,”谈楚晏凝着眉头:“不会有纰漏的。”
“纰漏?”
封驰烈煎好药了,他腿上放着托盘,下人推着轮椅。
到了桌前,封驰烈把托盘放到了上面,好奇的看了看两个人:“你们再说什么纰漏?我煎的药吗?还有,才一会儿,怎么就叔侄相称了,你们有这么熟吗?”
“熟不熟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靠的是眼缘。”封成建叫下人把药拿了过来,温度正好,他一口闷了,然后呸了呸嘴里的苦味,“你小子还算有良心,没打算给我烫死。”
封驰烈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你啊,动不动就棍棒伺候的。”
“我不揍你,你能长成这人模狗样的德行?”封驰烈伸脚就要踹封驰烈,但中风的身体到底不好使,眼看着就要从躺椅上滚下去。
封驰烈吓的差点原地起立,好在谈楚晏反应快,将人一把接住扶了回去,中途又按了一下封驰烈的肩膀,将他离开椅子的屁股也给按了回去。
经一次一遭,封成建多少有点老脸泛红,开始下逐客令:“你们走吧,我要休息了,累了。”
“等会!”封驰烈滚着轮椅到了封成建的面前:“爹,我问你件事。”
“问。”封成建不方便翻身,就转个了头,用后脑勺对着封驰烈。
“爹,”封驰烈把他的头转了回来:“咱家的剑法你有没有教给过外人?”
“你问的什么蠢问题!”封成建照着封驰烈的天灵盖就来了一下:“封家剑法不外传,你把这条家规记狗肚子里去,当屁放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封驰烈揉了揉头,指了指谈楚晏:“这条家规我当然没忘,但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咱们家剑法呢?”
刹那间,封家两父子将审视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到了谈楚晏身上。
他眼神无辜,言语坦诚:“我师父在世时经常练这剑法,我看剑法凌厉、刁钻便喜欢的紧,但我师父不肯教我,我就只能偷学了,但我真没有偷学封家剑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