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凤番外(2 / 2)
“妖女?”陆统领皱眉。
“哪来的妖女,”小仆来到旁边,嗤地一笑,“明明是他调戏女子,犯了众怒,才会被人教训。”
“……放屁!”顾小公子强忍着嘴伤的疼痛,怒骂,“你这个……混账小子……嘶……”
陆统领擡手:“好了!我来问。”
他看向小仆:“你什么人?说的可属实?”
小仆亮出腰牌。“我和我家王爷,都亲眼看见了。”
陆统领一看,顿时变了脸色,当即恭恭敬敬抱拳行礼:“下官不知王爷大驾在此,有失远迎!”
顾小公子一看,急了,忙道:“陆统领,嘶……我这伤……”
“住口!”陆统领低斥,又转向小仆,“不知王爷有何训示?”
小仆将顾小公子干的好事说了一遍,又道:“天子脚下风气败坏,光天化日竟有人调戏良家女子……我们王爷脾气刚直,最是看不下去,必定要向圣上奏报。”
陆统领冷汗直流,连连打躬作揖:“都是下官失职,请王爷息怒……这点小事不敢劳动王爷费心,我们必定好好严办!请王爷千万放心……”
顾小公子听见“严办”两字,急坏了,撑起身,又去抓陆统领的衣袖:“你们要……要干什么……嘶!我爷爷可最疼我了……”
“放肆!”陆统领一把挥开,“调戏女子,理当问罪,拿下!”
他心中叫苦。这小混账跟那太平侯世子郦荣一样,是个色鬼,两人臭味相投,常混在一起。可顾小公子胆子比郦荣小,还不敢强抢民女,只是在街上拦着美貌女子调戏,搂抱摸脸,得意洋洋。顾太师是先帝的老师,如今虽位列虚职,但皇帝还是敬他几分的。只可惜顾太师那出色的长孙年纪轻轻死在任上,从此以后,他便对这幼孙百般溺爱,将他顽劣的性子惯得愈发张扬。
顾小公子调戏民女已久,衙门不是不知,只是他往往图占些便宜,不敢真抢,加上有太师府的面子……又兼他才十七岁,顾府每每声称“他还小不懂事”。于是平日官差遇见他调戏女子,不过训斥几句,或是送归顾府管教……自然了,丝毫不起作用。下回照犯不误。
京兆尹这边也烦心得很,想着长远恐怕会出事。
可没想到,竟兜头撞到这么一个煞星!
想到武安王的身份、权势、脾气、做派,陆统领的一头汗流得更凶了……一个不小心,别说自己,恐怕就连京兆尹大人的乌纱帽都保不住!他又连连保证道:“王爷放心就是!待严办了此恶徒,下官再亲来请罪。”
小仆暗暗乐了,装模作样客套一句,便转身跑去找高复。
高复跟着澜凤,一前一后出了人群,穿出街巷,进入南市附近的一片林溪。
澜凤站在石滩上,将卷起的鞭子散开,浸入溪流,冲去上头沾的脏血。
“哎。”高复出声叫她。
澜凤吃了一惊,回过身来,警觉地看着他。
“鞭子不错。”高复道。
这条鞭子材质极佳,通体乌黑油亮,太阳底下反射出水波一般的光泽。鞭柄是西南出产的质地最坚硬的一种黑翡翠。挥动时只闻风响,不见鞭影。
澜凤看了眼手中长鞭,没接他的话。
“功夫也不错,很高明的鞭法。”高复又道,“不过,你有两处变招时动作虽巧,却失于散漫,不如严谨直取……若像今天对付小虾蟹当然不成问题,可若遇上强敌,恐怕就要败了,没法保护你的主人。”
澜凤不禁眉梢一扬。她的功夫是南疆顶尖高手所教,可她一是刻苦不足,二是有自己性子,没有原原本本照着学,有的地方随心改动,师父也曾这样告诫过她。
她打量高复。见他身着便装,却气势不凡,应是有些来头的。她明白今天遇上了有见识的高人,但嘴上到底不服气:“你呢?你很厉害吗?你又能保护你的主人?”
高复登时生出一股自豪之气:“当然。我保护的是天下最英明最尊贵的人,我不厉害怎么行?”
澜凤哼了一声:“我看你像说大话。你们中原人,嘴上没有老实话。”
高复立时不快:“谁说的!”
“忘了。”澜凤随意把鞭子绕起,“说的人这么多,我哪记得都有谁。”
“你……”高复一时气结,“我有没有说大话,你自己看!”
他扫过一眼四周,顺手从地上拾起一根枝条,跃了一步上前,与她相隔一丈远。“你用长鞭,我用这个,我们过几招。”
澜凤不禁笑了,眼睛因笑意微微一弯。
高复问:“你笑什么?”
澜凤道:“我见你们中原人,爱说‘男不与女斗’。你却不同。中原人里,你还算可爱。”
说罢,抖开长鞭,风响奔袭而来。
高复本是有些气冲冲,忽然被她赞了一句,又升起一丝别样欢喜。他手执枝条,沉着迎战。
长鞭来势极快,不及眨眼便至面前。也无怪顾小公子主仆受了伤也不知道是如何动的手。
然而这极快的长鞭却被细瘦的枝条迎面一绕,带离了方向。
论理,枝条早该断作几截,可鞭身盘上去时竟触及一股强硬气劲,仿佛绕上铜铁一般。
澜凤手一转,鞭子即刻改了势头,盘至一半的时刻竟能解绕脱离,顺势往他腕上抽去,灵活得如有生命一般。
高复手掌一反,枝条顿时成了一柄刀,灌注猛力朝鞭身劈去,连劈三下,澜凤虎口震得厉害,连忙将鞭收回。
收回却并未收至手中,而是掠过溪水上方,甩了一圈后借力又朝高复卷去。这回鞭子仿佛织了一张网,方向诡秘,出没不定,眼看似乎奔着腹部而去,瞬息又指向咽喉。
高复手中枝条一下变得更快,循着这张杀机之网的破绽之处连连疾刺,使得它断了还连、连了还断,用的竟是剑招!
澜凤攻之不下,有些急躁,手上一紧,变了招。鞭势由诡秘不定陡然变为迅猛绝伦,暴雨奔雷一般,对方必定只能躲开。
高复只是右脚后退一步,成马步稳住下盘,同时手中枝条仿佛重了几分,顿时变作一杆枪!他左抡右抢将鞭身荡开,再趁其因反力而放缓时,枝条前递,主动缠上鞭身,随着掌中急抖连绕好几圈,随即一挑一压,竟是要澜凤把鞭子脱手飞出!
澜凤心一惊,急忙回转,先顺他压势将鞭子下沉,卸去一半力道后,再反向抽离。
终究枝条又细又短,不是长枪,鞭子还是如滑蛇般贴着枝条甩了出去,被澜凤收回手里。
她知道,一寸长,一寸强,自己用的长鞭,对方用的枝条,无论如何都是自己输了。输了,就得认。
她看向高复:“你很厉害。”
高复嘴角微微扬起:“知道我没说大话了?”
澜凤又哼了一声,没应他。过了片刻,说:“你练过的兵器倒不少。”
高复登时得意:“我家里兵器,比得上军中的兵器库!”
澜凤不信,“又说大话吧?”
“不信,你就到我家去看看!”高复立刻急了,“不但你见过的都有,就连你没见过的,也一样有!”
澜凤一时有些动心。他武艺如此高强,家中必定是有许多兵器的……当真还有自己没见过的稀罕兵器么……
高复见她犹豫,又说道:“你的主人是南疆王吧?我让人去驿馆说一声,让你今天不用当差了,到我家做客,快走吧!”
这时,小仆一路寻到这里,见着高复,连忙喊道:“王爷!王爷!……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澜凤顿感惊讶,对高复问:“你是什么人?”
小仆立刻骄傲地答道:“这是我们大宁的武安王,征战沙场、威名赫赫的武安王爷!”
澜凤愣了愣,立刻对高复道:“原来你是王爷,怎么不告诉我?你们中原人嘴上果然没有老实话!”
“我……”高复一阵讪讪,被她质问住了。
正没话说,南疆侍女也找来了,着急万分地跑向她。“郡主!郡主在这里……一个时辰早就过了,郡主怎么还不回去?”
高复吃惊,看向澜凤:“你是郡主?”
侍女闻言,立刻昂起头回答:“这是我们澜凤郡主,是我们南疆最尊贵的女儿,澜沧江边的凤凰!”
高复怔了怔,回过神来,立刻道:“看看,你也没告诉我你是郡主……你嘴上也没有老实话!”
澜凤无言以对。
高复知道侍女是来寻郡主回驿馆的,看来今天是不能邀请她了,不觉有些失落:“你什么时候有空?还能出来见面吗?明天行不行?”
澜凤道:“明天我要入宫。”
“是,我忘了……明天皇上亲自为南疆王设宴。后天呢?有没有空!”高复追问。
“没有。皇上派了个当官的,往后几日领着我和阿爸游览京都、观赏盛典,再入宫辞行。”
高复大为失落:“就没有一日有空闲吗?”
澜凤忽然微微一笑:“刚才你说请我去你家做客,还算数吗?”
高复一愣。
澜凤说:“那走吧。”说着向他走来。
高复喜出望外,露出欢喜笑容,与她并肩一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