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路引(1 / 2)
第9章:路引
机会还多着……
“……”孟凛沉默了会儿,但他不想端倪露的明显,只好模棱两可道:“看来小公子对我十分有信心,觉得我此去定然能金榜题名。”
“万一我落榜了呢?”孟凛笑着问道:“往后岁月颇长,莫非白小公子还要养着我。”
白烬张了张口,他不置可否地道:“前途名利皆是你的事,小公子可帮不上你的忙。”
“那是自然。”孟凛还坐在床边靠着,他心底描了遍白烬的眉目,温声道:“功名之事我岂敢劳驾,我只需收着你的好心,那便是如有神助了。”
“……”白烬忍不住道:“孟公子还有旁的有用之话可以说吗?”
“哦——那倒是有。”孟凛站起身来,“你的药还没喝呢。”
他从桌上端了药过来,露着笑眼舀了舀碗里的药,“小公子伤了左肩多有不便,如今也只能辛苦辛苦我,来亲自给你喂药了。”
年少喂药的场景方才还在梦里见过了,白烬不觉有些别扭地皱起了眉,“我自己可以。”
“嗯?你说什么?”孟凛像是装成了个半聋,他舀了勺灰绿色的汤药送到白烬嘴边,“小公子都十七了,应当是已经不怕苦了。”
“……”药都到了嘴边,白烬闭口仿佛同他对峙会儿,还是喝了进去。
屋里点了蜡烛,孟凛坐在床边给他喂药,影子重叠着倒映在对面的墙上,竟有种说不出的亲昵,白烬不过瞥了一眼,便立马后仰了回去。
随即尝到嘴里的药,里边竟放了蜜糖。
孟凛这个人……白烬觉得奇怪,他其实是个心细之人,甚至于心思缜密了,可他总爱给自己招惹麻烦,嘴里的话真的像假的,假的又像真的。
以致于他许多的祸事,都是自找的。
白烬无恙的右手拦住了孟凛继续的动作,“不必如此。”
他把药碗接了过去,直接一口喝完了,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他半点眉头没皱。
白烬喝药的时候孟凛便开始不玩笑了,他在旁边道:“刚才你还未醒,祁阳的县令大人来了,我不便让他见你,就回绝了他,张大人平日里虽政绩平平,却还是兢兢业业的,我就自作主张地把山匪之事交给他了。”
“重伤难愈,最忌劳心费神。”孟凛自然地从白烬那儿把药碗接了回来,“我自以为是地当回医者,还想嘱咐白小将军少操劳些。”
白烬喝完了药靠在床上,“山匪之事我本就无心插手,到时候周大人处理完了也是要呈到淮北巡抚的手中,到不了我的手上。”
“这样啊……”孟凛沉吟了会儿,“其实除了这个,我还有一事没跟你说。”
“说来惭愧……”孟凛叹了口气,“昨日有些凶险,我擅自让那位未朔兄弟前去帮你了,却不想让那个关在院子里的二当家逃了出去,现在他要是想跑,怕是已经出了祁阳了。”
他转身去把药碗扣在桌上,“这事我已经同张大人说过了,他说会连同其他山匪一道通缉,想必也不用你多费心。”
白烬又微敛了眉,他想着什么,对着孟凛的后背道:“他的下场我可想而知,你也……不必再放在心上。”
“嗯?”孟凛微怔了下,一时没明白白烬的意思。
可不待他多想,白烬忽地沉声换了语气,“孟凛。”
孟凛转过头来,却见白烬神色认真:“我回淮北期限不过一月,所以不日又要远赴京城了,我知常叔此去淮北乃是为你取入京的路引,但他没取回来,因为你的路引……在我这里。”
“你……同我一道进京吧。”
孟凛不觉一愣,早先常叔从淮北回来,只听他说起了白烬的事,怎么路引没有取回来吗?
白烬观察着他的表情,“淮北官员因为我的事大动干戈,我料想常叔此去怕是拿不回来,就已将路引交给了我的近侍,与我同行,能省掉许多麻烦。”
“当然……”白烬声音低了些,“你若是把路引想要回来,便同我一道去淮北,如此一来,怕是也要与我同行一路。”
作为友人这事其实办得贴心又妥帖,应当很少有人会拒绝,但孟凛想到早先绕开白烬的心又落了空,一时有些纠结了。
白烬这时正要再躺回去,可他竟又蹭着了伤口,那场景落在孟凛眼中,他不禁心中一叹,算了算了,白烬这个样子他怎么一个人回淮北……
更何况,孟凛心中其实还存了旁的打算要在淮北停留。
他又去扶着白烬躺下了,孟凛直起身来,“你都如此说了,我自然是却之不恭。”
白烬其实无声地长舒了口气,白小公子自知他做不了同前世一般的君子了,可万般遗憾不由人,身边不过只手数得出的几个人,若是身边之人尚且留不住,又如何再谈至国恨家仇呢。
过了会儿孟凛道:“现如今还未天亮,你先休息。”他打了个哈欠,“我也该去闭闭眼了。”
“常叔说之前的那几位小兄弟一直在外面守着,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孟凛收捡了下桌上的药瓶,“我过几个时辰再来给你换药。”
“好。”
白烬躺在床上,听见孟凛开门出去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外面的风声便大了,呼啸着传进了屋子里,而后又起了风雪的声音,白烬对这声音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回忆,冬日里寒风彻骨,能把沸腾的方刚血气都冻凝固了,只剩下点呼之欲出的冲动,却又没能作出什么世俗之外的举动。
这么多年过去了,白烬想:孟凛的医术,原来长进了许多。
……
***
淮北,巡抚府上。
苡桥
众人知白烬在巡抚府上养伤,不管人在不在里边,如今的巡抚府中都是守卫森严。
尤其是白烬养伤的房外,更是围得水泄不通了。
“为了瞒着小将军的行踪,还真是劳周大人废了神。”屋内却是隔着帘子坐了另一个人,那人手中轻摇着折扇,举手间像个贵公子似的,说起话来也是斯条慢理,“外头站着如此多的守卫,里头却坐了我一个读书人。”
“应大人真是折煞下官了。”巡抚大人周琮面色惶恐,他跪在帘子外边,下意识擦了下额角的冷汗,早先白小将军在他管辖之地出了岔子,恐会牵连他的过错便已让他心中不安了,这会儿面前还坐着另一尊大佛。
他对着里面磕了个头,“大人位高,护卫大人也是下官的本分。”
“周大人倒是个妥帖人。”里头坐的那位应大人摇了摇手中折扇,语气斯文:“我入仕年岁尚且不长,还未曾与你打过交道,但据我所知,自我朝南方那事起了,巡抚便成了四年一换,却没想到周大人竟已在淮北连任了两届了,朝中似乎是有些人脉,偌大的府邸,是比我京中的院子还要修得气派。”
“这……”周琮额头上又渗出汗了,他面色慌乱:“大人明鉴,这都是……”
“大人不必心慌。”应大人话中含笑,“今日是我等借住府上,又不是来兴师问罪,只是白小将军回乡奔丧,却遭了刺客受了重伤,如今小将军外出寻医了,回了老家淮北祁阳,他又是孤身前往,这消息倘若传出去了……”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周琮连道了几声:“我自当将白小将军当做上宾好好供着,正在府上养伤呢。”
应大人点了点头,“大人事情办得妥帖,对你我都好,我也是挂念着小将军的安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