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万箭 “谁若射中了他的要害,必然严惩此人。”(2 / 2)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那就用原本的万箭穿心来还上。
这场景下孟凛蹙了蹙眉,可他并没有大仇得报的欣喜,他知道孟明枢还活在世上,挑衅着他等他做出怎样的反击,他会和他不可避免地走到父子相残的地步。
可他算哪门子的父亲……
孟凛念着“常叔”的名字,然后撑在桌上闭上了眼。
这一闭眼,陈玄再喊他的时候,发现孟凛已经昏睡了过去,他实在太虚弱了,受伤又不分日夜地跪了几天,不过拿药吊着一口气,心里的事一落,就再也撑不住了。
石七在练场上流着血,无人给他收尸,唯有在清醒的疼痛里缓慢地死去。
而孟凛在摆弄中才终于沉沉睡去。
孟凛这一觉却睡得并不心安理得,他觉得自己仿佛被梦魇撕咬,他置身水火,无人把他拉起来,也无人带他离开,面前横亘着一座大山,他无法翻越它,也无法逃离此处。
可孟凛忽然从心底里喊了一声“白烬”。
他那压抑的胸膛仿佛渡入了口气,一双手拉着他从水火交融的地狱里逃离开来,他顺着那双手仰起头来,他看见了白烬。
可孟凛心口一涩,他对着白烬说了一声:“对不起。”
随后孟凛才从梦境里醒了过来,他下意识摸到了戴在脖子的月牙形石头,坚硬的触感从胸口传来,孟凛终于安心地有了些活着的感觉。
原来算上今日,白烬离开岭中,还不过五天。
孟凛给自己探了个脉,然后自嘲地笑了笑,他竟没有在此刻病得一发不可收拾。
孟凛披上衣服起身的动作好像惊动了外面,陈玄这几日也是不敢闭眼地跟着孟凛,他立刻进来了,“公子醒了?”
孟凛在桌上倒了杯水润了润嗓,“什么时辰了。”
“公子睡了小半日,现在差不多是晚饭的时辰,可是要吃点什么?”陈玄觉得那日去迟,一直心中有愧,如今比从前还要体贴入微,“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无妨。”孟凛揉了揉眉心,“陈玄,你回去休息吧。”
陈玄一怔,孟凛擡头道:“这几日你费心颇多,怕是比我还要劳心劳力,你先回去休息。”
“公子……”陈玄张了张口,忽地跪在了孟凛面前,“请公子责罚我的过错。”
孟凛沉了沉眼,“并非你的过错。”
“陈玄。”孟凛缄默了会儿,站起来做了个拉他起身的动作,“我明日启程去南朝,你可愿,和我同往?”
陈玄依旧跪着,却抱拳道:“属下必然万死以赴。”
孟凛叹了口气,他维持着那动作,“陈玄,我从前同你说的,你可还记得?”
孟凛在他的思索中道:“我没有想你为我送死的打算,今日不曾有,以后也一样。”
陈玄擡了下头,“属下记得,诸事都要听公子的行事。”
“我同你说个故事,唔,说个猜测……”孟凛背过手去,“若是有一天,你亲眼见着我遭人迫害,即将身陷囹圄,可我早先吩咐,我若是没有命令,不许你轻易动手,可我眼看着要死了,救我还会让你落入险境,你救还是不救?”
陈玄想也不想,“自然应当相救。”
孟凛摇头,“可我并未让你救我。”
陈玄不懂,“但公子的性命……”
“我的性命固然重要,可我并非不能坦然接受死亡。”孟凛说话间咳了两声,“舍生取义……我这样的人本不是会为了大义而献身的人,可不过两相比较,比我性命重要的事,其实尚且有许多,我行事多有抉择,你莫要忤逆我的心意便好。”
“而且……”孟凛把手拍在陈玄握起的拳上,“你的性命又何尝不是性命。”
陈玄喉中一涩,他忽而不知如何言说,他眼里的孟凛并不在乎旁人的生死,可如今却又觉得他仿佛站在生死的尽头,支起了一扇来往的大门,好似要将他阻拦在地狱的外面。
“不必多说,明日还要赶路。”孟凛又坐了回去,他又问:“我睡之时,应如晦未曾来找过我吗?”
陈玄愕然回道:“有的,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我与他还有事要说分明了。”孟凛又示意陈玄起来,“你让人去叫他过来一趟,你先下去吧。”
“是。”陈玄起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