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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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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澈却一副追忆的样子:“是她端着弩箭,对准我的时候。”他说着,只觉得肺腑一颤,转眼看向女儿,其迷茫的眼神却好似肺腑全无。

人与人感情,终究不能相通。他知道,大概在陆秀眼中,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与父亲是否恩爱,亦或许并不觉得母亲与父亲是真心相爱。毕竟陆昭把控内外日久,在许多人眼里,乃是实打实的篡位者。

但是人在时局之中,哪有人不被大势所迫。陆昭行到如今这个地步,天分使然,性格使然,但若说她与自己没有一丝感情,也未免太有失偏颇。不经意间流露的伤感,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怨望,此事早已与权力无关,而是现实与理想相悖带来的无奈。魏武也好,荀令也罢,谁没有做出过违心的选择,谁又曾真正忘却当初的理想。然而人存于世道,虽天然有一份情感,也天然有一份责任,强求顺人之情而罔顾为人之责,也是对人自身的背弃。

陆昭曾世族,如今亦为圣后,自始至终,她既是他伴侣,也是他的政敌。他们有位置,有阶级,她有代表世族节制皇权的义务,现在她有守护皇权节制相权的责任,他与她都一样。这一份义务与责任随着他们出生的第一天起,便不会因为一己之情而有所改变。以私人之情来谋取政治跃迁并不道德,而以政治诉求来扼杀私人之情亦是残忍。这便是他们所生存的权力世界。

此时,窗外月色如水,室内晃动着烟雾折返的光影,蜡烛灭了,两人的面孔各自沉浸在寒冷幽白之中,唯目光深处,有一丝金芒闪动。

“陆扩胸无大志,才止老兵啊!”洛阳府内,刘光晋拿着羽林军扩招手令以及彻查宫禁的诏令,不由得慨叹道。

上次朝会上,众人争夺右卫将军权柄,出现分歧,这才使陆扩没有被拿下军权。如果陆扩能够意识到女皇登位后,自身所隐含的政治能量,就一定会对他有所表示。宫禁内外联合,必然是一股极其强大的武装势力。即便他不同意,至少也不要这么快地拆台,毕竟这种联合对于双方的政治前途并无坏处。给人以强大的假象也是有用的,毕竟只要每上升到发动兵变的程度,看的无非是谁姿态更高,姿势更横。毕竟和陆昭相比,他们也没资格玩到这么大。

如此一来,他在朝堂上的发声反倒不如保持沉默,至少不会暴露自己在寒门内部被孤立的事实。刘光晋越想,越觉得在人心的拿捏上,自己与圣后相较,还是稍差了一些火候。至少,对于陆扩本人品性的理解,圣后还是要高出许多。此事一出,陆扩的政治生涯也注定孤独。今日陆扩对自己的回护如此相报,日后再有政变,其人便不会纳入第一吸收的人选。陆扩注定一辈子只能做圣后的好叔父,未来圣皇的好臣子,除此以外,再无出路。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此事尘埃落定,那么他们若想拖延圣后登基称帝,也只能寄望于钦天监了。

本月初五,圣后下诏令再议庶人元湛丧仪,江恒入政事堂。随后,政事堂旋即通过陆扩所提的扩招羽林之议,以陆修为左千牛卫,主理此事。而右卫将军陆扩切论时弊,兢兢业业,擢加特进。

特进之荣,仅次于开府仪同三司,论以显,也仅次于政事堂知政事,论以贵,则如太子少保等系列尊荣。如此一来,陆扩在朝中便显得荣宠万分,已列为圣后肱骨心腹的第一序列。

虽然江恒入政事堂让陆扩略有不满,但他也相信,以圣后之英明,江恒这种捏造证据血口喷人的宵小,势必不能长久。眼下仍需对刘光晋等人分化而治,一旦羽林军填充饱满,公主婚事有定,这些人也就不再有相忍的必要。

校阅新的昭武卫,对于阳翟公主来说,是一年一度的大事。然而此次阅兵却拖延数日,最终在一个不甚晴朗的午后完成了。

阳翟公主陆秀见到了以姿容风度及其显赫家世取胜的吴玥之子,吴铮。然而也只是远远一观,旋即抛诸脑后。倒是南面战事捷报传入都中,诸多神器入洛,有浑天仪,日晷表、相风乌,以及铜蟠螭趺,一时间众人都想前往钦天监,看个新鲜。

有着公主身份的优势,陆秀自然不必与众人争先恐后地在白日造访,而是能够光明正大的在夜间登上高台,观览胜景。不必有侍从的前呼后拥,陆秀只简装出行,当然,随身保护的昭武卫也是必不可少。只是今夜不知为何,那条如星河也似的衣带,一直在她眼前萦绕飘荡,若真不去天台观赏,那真的要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了。

彼时春雨初歇,月光映于积水上,白晃晃,好似残雪未消。微风流转,隶属于钦天监的高台下,仍有几树白梅影影绰绰,开得妖冶。今年春风晚,花期亦晚,白梅开到现在,已属异数。因此,月下不止有白梅香,更有木兰、桐花、兰花、西府海棠等数种花香,虽非淡雅,但胜在深幽。这种特殊的香气随着月下轻风,断断续续扩散开来,既沉沦,又艳丽。

此时,高台上传来一阵悠远的笛声,笛声随着花事沉酣坠落,终于勾起陆秀内心深处那一丝向往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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