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沪（2 / 2）

刘茉莉躲在房间柜子里，听着哥哥和母亲发牢骚。

“这个金麻子，也忒小气了，兄弟们最近帮他弄了这么多好货，又折了几个兄弟，结果才分给这么点钱。”

“小赤佬，不讲道义。儿子，不如……我们还是回天津，”她已经习惯天津的生活了，当初回上海也不过是想让过去的人知道他们刘家今非昔比，不再是寄人篱下孤儿寡母。

“据说姓柳的……”刘母抹了下脖子，“没了，他就是报应，一个流氓头子，装模作样，自己都是杀人不眨眼，偏偏猪花抓不得。”

“我也听说了，他那个老板也来上海了。”男人也想到柳江，长得清清冷冷，却又是个嗜血的狠人，没想到最后还是栽了。

刘母不屑的骂道，“呸，兔儿哥”

男人不管那些，男人女人的他没兴趣，他在乎的是钱和大烟，他颠起桌子上的钱袋子，“这次能逮到好货，还是多亏了小花……”

一巴掌呼到男人肩膀上，“说多少次了，你妹妹叫茉莉。什么小花，那是下贱人的名字。”

“茉莉，茉莉”男人没好气的重复了两遍，“当年要不是因为这个丫头的叔，我们一家能被逼着离开上海，现在卖了他侄女当猪花，是他要当英雄的报应。”男人恶狠狠的骂着。

“金麻子……呸，自己吃肉，连点儿汤都不想让兄弟们喝。实在不行……”男人闻闻手指，深吸口气，“买票，带上兄弟们，我们回天津。”

刘母夺过钱包，倒出大半，“我去买票，你也少吸点，那玩意吸多了没好处。”

男人不耐烦的摆摆手，拿起剩下的钱，先刘母一步出去了，想也知道拿了钱去干嘛。

刘茉莉知道她哥不会放过李英的，她被送到学校，即便开始不说，看到李英的那一刻她也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曾经她上学的同学多少是被这样送走的，最开始的得意，她哥能赚钱还不是她的功劳，到后来，那个偷偷给自己带糖的小姑娘没了后，她着急的去找她哥，让他换个人。

她哥说，早就卖了，美洲欧洲的，谁知道卖哪里去了。别太认真，不过都是些猪花。她的任务就是打听好这些人的情况，帮着他多逮几个漂亮的，读过书这种上等的猪花，这样的卖的价钱高一些。说完，扔给她一些钱，让她去买衣服。

她的衣服，她母亲的首饰，她哥哥的大烟，都是这样换来的。

只是她们是猪花，自己又是什么。

一个名字都要被改掉，要洗去下贱的人。

一个出卖朋友，贩卖同胞的刽子手。

方玉峥说，很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地狱，这些强盗侵略者都该下地狱。

她想如果有地狱，那一定是自己的归宿。

自己才是要先下地狱的人。

“啪”柜门被打开。

“茉莉，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刘茉莉抱着膝盖，擡头看去，窗外明明天色大亮，光却被眼前的人挡住了。

刘母把她拽出来，拍拍衣服上的褶皱，“走，要回天津了，我带你街上买几件衣服带回去。别说，不愧是上海，衣服就是比我们那里好看。”

刘母还在絮絮叨叨，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女儿，愣愣的看着窗外，自言自语的说道，“昨天下那么大的雨，一定很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