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不准(2 / 2)
广清:“大师兄,你又要进问佛阵吗?”
“不是他,是我。”花燃接话。
广清:“就非进不可吗?我不是在怀疑你的能力,只是能走过问佛阵的概率实在太小。”
花燃:“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去试试。”
不仅是伏冷霖的威胁,更多还是对湛尘的担忧,一旦湛尘失控,或许后果不比伏冷霖的危害小。
她需要足够强悍的修为,做一条能锁住他的链子。
还没走到问佛阵所在地,忽而一阵阴影覆盖下来,一道熟悉的嗓音随之响起。
“净明,你现在也学会抢东西了。”
伏冷霖落在四人面前,一道灵力朝广清打去,广清猝不及防之下闪躲不及。
花燃离广清最近,下意识抵挡在前,袭来的攻击却化为一条绳子灵活绕过她,缠住广清的脖子将他拉开吊在半空。
业火汹涌,伏冷霖擡手一挥,两股力量相撞,僵持不下。
脑中的声音又在蛊惑,接纳全部的力量吧,只需轻轻动一下手指头就能把对方捏死,此后天底下不会再有谁可以阻挡他,不要再抗衡了……接受吧……
湛尘眼眸露出挣扎,被伏冷霖击倒在地。
业火猛然加大,仿佛不受控制般将湛尘包裹在其中,火焰冰冷入骨,眉间图案火热,双重感受反复交替,让他不得不咬住舌尖来保持清醒。
伏冷霖捏着广清的命,“十七,我很不想这么做,但你实在太不听话。”
锁着广清喉咙的绳子逐渐收紧,他不直接将人杀死,而是用一种缓慢的、残忍的方式折磨着。
炎炎夏日,这一隅却同冰窖,磅礴业火不断散发冷意,伏冷霖的做法更令人寒意入骨。
指甲掐入掌心,刺破肌肤渗出血来也感觉不到疼痛,花燃克制着愤怒而发颤的身体。
“这里离问佛阵不远,你想不想赌一下看我能不能逃进阵里。”
伏冷霖要的是她活着的命,一旦她进入问佛阵就是个生死未卜的状态,无论是死还是活着出来,都不会是伏冷霖想要看见的,他也不可能为她冒着巨大风险进入问佛阵。
绳子松开,广清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咳得停不下来。
伏冷霖:“你不听话,这让我很不高兴。”
花燃低头,控制灵力在体内冲撞,经脉寸寸碎裂,一身修为尽散。
“阿燃!”
湛尘擡脚要往前走,业火忽而涌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冰冷阴邪,又在眨眼间转换为原样。
灵力的波及让方丈枯朽的身体摇摇欲坠,他的修为早在测算天机的时候耗尽,此刻真如一个平凡老人般慢慢朝广清走过去。
他蹲下轻拍着广清的背部,喂给广清一颗丹药。
“方丈,阿燃姐……”广清吞吞口水,声音无比沙哑,像是从嗓子眼儿硬挤出来。
方丈长叹一口气,“我看不清命数。”
如今他老弱,其他人病残,要如何抵抗伏冷霖?
他缓慢站起,捏碎手中一粒珠子,珠子散成无数金光落入花燃体内,伏冷霖阻止不及。
温暖的金光落入灵海,温和地拂过破碎的经脉,让疼痛不再明显。
花燃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冷汗打湿头发,眼前都因为疼痛而一片模糊。
方丈被击倒在地,伏冷霖逼问道:“那是什么?”
方丈咳嗽几下,呼吸困难,“让她好受一点,硬生生散尽修为,会把人疼死。”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不用我动手你也活不了多久,你最好是努力活着,看着我如何成为这世上唯一的神。”伏冷霖冷笑一声。
方丈:“伏冷霖,你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喜欢异想天开。”
“异想天开?”伏冷霖掐住方丈的脖子。
“如果不是你故意和我作对,我早就成功了,我说过在我成神之后可以帮你突破成佛,可惜你蠢得太固执,身体老朽的感觉如何?你还能撑到几时?”
方丈看不见伏冷霖的脸,但可以想象出对方偏执的神情。
他喉咙胀痛,想说句话也已经说不来出。
伏冷霖将方丈扔下,转头看向花燃,她的表情确实没有一开始扭曲。
灵力强势探入花燃的皮肉骨骼,反复冲刷探视,伏冷霖确定方丈没有留下其他东西后,开始修复花燃的经脉。
他要的就是花燃痛苦,清楚知道背叛他的下场。
经脉并不是完全修复,而是最简单粗暴地粘贴在一起,痛感比起毁掉来更胜一筹。
反复的毁坏和修复中,花燃逐渐变得虚弱,嘴唇发白,头发湿哒哒贴在脸上。
在花燃即将撑不住时,伏冷霖捏开她的嘴塞进一颗丹药,“给你两天时间,把实力恢复如初。”
他不需要一个废人,恶念化身仅此一个,炼人丹的材料必须够好。
有市无价的丹药落入口中,经脉一点点的恢复,这种缓慢的过程比刚才还要折磨,刺密的疼痛犹如万针穿刺。
方丈站在原地,忽的喷出一口血来。
天上星盘混乱,看不出结局,他半生修为化成种子种入花燃体内,只希望在这一场博弈里,花燃能赢。
方丈倒地,缓缓闭上眼睛,广清扑过来,嘶哑的嗓音吼叫道:“方丈,方丈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广清茫然擡头,将求救的目光放在唯一剩下的人身上,呜咽道:“大师兄,我们该怎么办啊?”
眼看花燃被带走,愤怒险些将湛尘吞噬,此时被广清一喊,理智回归体内。
方丈……方丈……
过往如烟,他痛苦地扶住额头,各种情绪在脑中拉扯,如箭穿心。
湛尘半跪在地,身体向前倾,一颗平安扣从衣领出划出。
这是一个做工粗劣的平安扣,边缘粗糙,做得不够圆,薄厚不一,像是初学者练手的残次品。
他伸手紧紧握住平安扣,掌心被勒得发疼,业火一点点淡下,脑中的声音不甘地折服下去。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力量的重要!这副软弱的躯壳就应当被抛弃!我等着我们融为一体的一天……
湛尘重重喘息着,所踩着的地面上凝出一层灰白色的薄霜,被破碎的指甲扣出几道血痕。
他眼中的黑又浓重几分,眉间火焰不停跳动。
伸出去想触碰广清的手犹豫一刻又收回,目光落在已无呼吸的方丈身上,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停滞。
他收回目光,“方丈圆寂,广圆爱钻牛角尖担不起重任,寺中剩下的人寥寥无几,你需要撑到净光寺,别倒下。”
广清哇一声哭出来,“大师兄,方丈……方丈……”
湛尘垂眸,方丈早是强弩之末,撑到如今已经是不易,半生都在为天地众生测算生机,直至死亡也不停歇,真的值得吗?
他从来不懂情,不明白佛的慈悲。
从生来至今,未遇见花燃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模仿,钱家父母对他好,他学着反馈爱,钱二伯对他不好,他知道什么叫厌恶。
净光寺里,方丈给予他尊重,教导他修习,可他始终不明白什么是爱众生,又为什么可以为此牺牲所有?
能给予他答案的人已经永远沉眠,他也无法得知方丈明白他的身份之后是如何的心情,方丈说神佛有情也最无情。
既然无情,为什么在发现他是恶念化身之后不杀了他?或是爆出他的身份,让梦蓬莱无数正道替天行道?
他想不明白,人间的情绪清楚又模糊,近在咫尺又远如天涯。
他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了。
广清哭够了,擡起头擦去眼泪,“大师兄,你放心去做你的事情,我会把寺守好等你们回来,一定要带回阿燃姐,她是唯一的生机。”
湛尘:“如果我死了,浩劫也会结束。”
“不会。”广清摇头,“你是装着恶念的躯壳,若你身亡,恶念会逸散,到时候同样是一场灾难。”
说这话的广清忽然像是褪去稚嫩的外壳,恍然间与方丈的脸重合在一起。
湛尘了然,“这是你们不杀我的原因。”
广清吸吸鼻子,“你是我的大师兄,我绝对不会杀你,要是有人想杀你,我就把他们都打跑,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湛尘漠然注视着广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广清还只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孩,被人抛弃在一个水盆中,顺着河流往下飘。
他披着温和与仁爱的壳,将广清捡回净光寺,岁月匆匆,十年已过,只会哇哇大哭的婴孩已经长成少年模样,朝气蓬勃,有着最纯粹的眼神。
广清脸上泪痕未干,站起来匆匆从衣服口袋掏出六个灵石塞到湛尘手里。
“我已经开始干活,这是这个月的月例,你快拿去,要是灵力不够还能补充,我真没用,要是能早一点干活,还能多攒一点。”
六颗灵石躺在掌心,滚烫无比,灼烧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