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2 / 2)
陈柏拄着拐杖,声音醇厚令人心安:“瑞雪是兆丰年,而是不是落入黑暗之中。”
程浦挺直腰板拍拍胸脯笑道:“程丫头,老子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江宿附和笑道:“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们江家。”
江息正色道:“长老说的对。”
陶诗妙扑到林时序身上,乐盈盈道:“大英雄可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做。”
她话音一落,周边的引梦官都通通附和起来,像是一种呐喊,又像一种宣言。
如潮水般汹涌而坚强,又生生不息。
她忽然想起有个人曾经对她说过……
不要怕,朝前跑,别回头。
林时序不禁低头一笑,她转身看向神佑,歪着脑袋掠视他:“我赢了。”
神佑眉心微动,略略沉吟,转而轻笑:“你的确赢了,我们不该高估人性,也不能低估善意。”
“虽然京渊不能替你们斩除邪念,但至少可以稍稍帮助一下。如白禧所说,我会将邪念封印于现实世界之中,而划出一个圈供现实世界的人生存。”
“如果千百年后的某一天邪念破除封印而出,那么你的白若弓将能再次封印邪念。而那把钥匙则是重启封印的钥匙。”
林时序顿了片刻点头应了他的话。
白绣球花伴风而起,白鲸忽而游过,海水群飞,一伏一落,鲸鸣响彻云霄。
她欣然回眸,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后来占居在梦境世界的现实世界的人,被十位亭主重塑梦主人回到现实世界。
而以白长老白元川和白安为守的修梦队,则没日没夜地重新修复梦境。
历经三个月时间,入梦阁终于又恢复宁静。
而对于林珏和程山梦的凭空消失,几位长老便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西梦阁之中,珠帘一撞一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而那次之后,陈宵鸣重新坐回阁主之位,而入梦阁众位成员瞎了眼推举林时序成为少阁主。
李谪仙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所以你和神佑赌的是人性?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输了的话,那你……”
林时序把手中戒指高高举起,光反射之下闪闪发亮,她刻意迟疑一下才道:“神佑还是会封印邪念,但他会把我带回京渊。”
李谪仙揉揉脑袋的头发困惑道:“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邪念不是与梦境世界融为一体了吗?那我们重启阵灵时消灭的花骨朵不也是邪念?可为什么梦境世界还是平安无忧。”
“当时几位长老只是告诉我们如果我们没能成功消灭花骨朵,那么只能献祭重启阵灵,不过又因为当时山……白禧娘娘突然出现在阵地,助我们一臂之力,不然呐,你都见不到我咯。”
林时序愣了一下,略微思索片刻,伸出三根手指答道:“邪念分为三种,一种是原生邪念,是从最初始的邪念,从北柯那一代遗留下来。第二种是后生邪念,也就是托梦人或人因执念而产生的邪念。第三种就是玄枵,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另外一个世界的邪念。”
她收回三根手指,在案台上用手指画了一个圈:“而你们消灭的只是后生邪念,与梦境世界融合的是原生邪念。”
“如果梦主人消失,梦境也会随之破碎。而当时原生邪念被分散封印在每个梦境之中,所以入梦阁会派引梦官用花骨朵去收回每个梦境的原生邪念。”
李谪仙恍然大悟道:“所以我们费了老大劲只铲除两种邪念……这么说我们以后只能和原生邪念共存了?”
林时序双手撑着下颚言笑晏晏:“入梦阁又不是到我们这一代就绝后了。”
时光荏苒,一转眼又过去一个星期。
林时序放下戒指,轻轻抿嘴。一个月前,林词月莫名其妙找她道歉,说了一堆话。
然后也莫名消失,不过也有人去追了,她也不愿去想那么多。
毕竟……少阁主怎么会这么忙啊!!!
林珏的凭空消失,林怀冬成为林家的一家之主,而赵媛也名正言顺住回林家。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沈司却找上她。
“你想问什么?”
沈司面色不改问道:“怎么才能去京渊?”
林时序当时可想晃晃他的脑袋,究竟是装了多少水才问出这种问题……
她无奈地挥挥手,随意打发沈司道:“你先进得了轮世城再说吧。”
沈司紧紧盯着她,让她摸不清头脑地叹了口气,随后便离开了西梦阁。
林时序眉毛一挑,看来程山梦什么都告诉他了。
不过为什么要想不开去京渊那种地狱般的地方……
况且一个普通人需要成为神官可谓是难于上青天。
她又看向手中的戒指,有些郁闷,这枚戒指是谁送给她的呢?
自从那次事情发生之后,她便生了一场病,住了半个月的黄粱馆才缓过来。
而那场病之后,她忘了许多事。
但为什么自己的梦里总会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究竟是谁……
“林时序!”
她猛然清醒,顺着呼喊声转身,众人齐齐笑盈盈望着她。
陶诗妙朝她招手:“该放许愿瓶了!”
林时序不禁轻笑,她都忘了,今天是除夕夜啊。
天空已布满流星,如银河的丝绸,在空中飘逸,散发光芒。入梦阁把它称之为“星河湾”。
她接过沈忆递过的纸条,笔尖一起一落快速写下几行字。
肖顾宥虽然心知肚明她会写什么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地凑过去瞟了一眼,他不屑一哼,嘴里念道:“无功受禄,不劳而获,坐享其成。”
肖顾宥再度憋不住调侃道:“这又快四年过去了,你的愿望果真还是一成不变啊。”
林时序笑晏晏瞧了一眼他,正要开口却又被肖顾宥抢去:“知道你要说什么,来来去去不就是那几个字,不、忘、初、心。”
林时序顿了一下,又柔柔地笑了。
星河湾的流星努力地熠熠生辉。
她本以为他们形同陌路,或许……他们都在下一个路口等待对方。
林时序掠视一眼身旁温执瑞,带着疑惑的语气,乖戾问道:“我现在觉着你才是人格分裂,我该叫你什么好呢……陆子尘,林词月,温执瑞……”
她低眉浅浅一笑,挑眉盯着微微讶异的温执瑞:“或许你更喜欢……北柯这个称呼?”
有些谜不必解,让它沉于幽深的海中,最终成为传说。
她穿过万家灯火齐明,璀璨如白昼,十里长街喧闹,人流如锦缎的玉魄都。
手里提着一壶酿泉酒,一脚踏上宵烛桥。
桥上一排排灯笼一盏盏打亮,浮于湖面的萤火虫也因此被惊动,循循腾空而飞。
朦胧的夜中,流萤点灯,眼前之景皆是星火,如一缕纵横交错的绸缎。
酒饮下肚,伴着一重重灼烧感,却又被徐风吹散。
熟悉的清香再度扑入鼻腔,她仿佛落入一片铃兰花丛。
是现实亦或是幻觉。
是执迷不悟还是梦醒时分。
“我还以为您又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