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为引(2 / 2)
陈枝温声道:“因治疗过程需专注谨慎,不能受任何打扰,还请老侯爷和夫人先行退避。”
许定边凝眸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又将目光落在陈枝身上,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与程氏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陈枝来不及叙旧,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师父,您觉得我在信上说的法子可行吗?”
沈南星仔细端详着床上的许长弋,问道:“可用了针灸法?阿鸢如今依然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吗?”
陈枝道:“我用了针灸法,以针刺他人中、合谷、涌泉等xue位,也试着用白矾散方、白神散方、通关散和开关散方,竟毫无反应,始终紧咬牙关,是以汤药一概难以灌进去,如今气息微弱,可以说是命在旦夕了!”
她心里急得什么似的,又道:“想必这是跟南疆蛊术有关,那蝎子恐怕含有蛊毒,得放血治疗才行,可是,放血这意味着要开刀,师父,我一个人,我怕救不醒阿鸢……”
她的语气很着急,可是声音却是颤抖的,脑海里一瞬间掠过父亲陈德奄奄一息的画面,她忽然害怕起来,怕自己爱的人,也会如父亲般,悄然无声地离开。
一只温热的手,放在她的肩上,那声音仿佛通过手上的温度,带给她力量。
“阿枝,别害怕,师父既然来了,就会陪你一起医好阿鸢。比起颅内手术,放血疗法不足为惧,你一定可以的!”
另一双温暖柔软的手,也轻轻握住了陈枝微凉的双手,春娘关切地安慰她:“阿枝,你如今已是锦城煊赫有名的医师,你离开锦城后,很多病人仍惦记着你,赞扬你的医术高明。如今,你肯定也可以救醒你所爱的人,不要怀疑自己。”
陈枝心口蓦地涌出一阵暖意,无数的力量仿佛暖阳,从四面八方照射而来,看着沈南星和春娘,她静默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沈南星道:“那么,阿枝,咱们便开始进行放血疗法。我曾在书中看过一些蝎蛰病例,放血是为将患者体内的蝎毒逼出,然,这蝎毒要是沾了南疆蛊术,如何唤醒病人的意识才是重点。”
沉吟片刻,他又道:“我曾游历过南疆,所幸也接触过一些秘法,听闻要唤醒沉睡之人,须得以至爱伴侣的血为药引,方能让病人服下汤药,不过,这说法过于玄秘,也不可全信。”
陈枝却下定了决心:“师父,如果您有把握,便让我按这个法子一试,如何?”
“可这对你的伤害也很大,怎能如此?倘若这法子无用,岂不是也伤了你么?”
“无事的!我近日吃得很好,血是够的!不管行不行,总是要试一试,若是再这样下去,阿鸢就真的没命了!”
连日里不进汤药,许长弋的身体即便再强壮,也挨不住的。如今,他气息又弱,脉象极微,陈枝每日都觉得一颗心悬在心口,难以安放,只想将所有能救他的法子都试个遍。
沈南星见她澄澈双眸里闪烁着星光,叹道:“阿枝,你心中早已做好打算了,对吧?”
陈枝被他戳中心事,不置可否,只恳求道:“师父,如今只有您能帮我了。”
“罢罢罢,你说得不错,为今之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能再放任阿鸢继续沉睡了。”
陈枝心中涌出希望,急忙打开药匣,将需要的匕首、白布,还有一应药瓷瓶都拿了出来,准备妥当。
执起许长弋的胳膊,撩开袖袍,左手臂上郝然一个乌青色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看着仍触目惊心,想必便是那里余毒未尽。
沈南星知陈枝心中过忧,恐她难以支持,便主动执起了匕首,预备要给许长弋开刀,却没想,陈枝开口:“师父……让我来吧。”
他眉尖微挑,眼里带着诧异:“阿枝,你行么?”
她如今面色一片惨白,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樱色的唇瓣也褪去一层血色,整个人就像是雪做的人,看上去格外可怜。
可她待深深吸了口气后,敛神道:“我可以。”
春娘忍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她就知道,阿枝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她一定可以勇敢面对!
陈枝心中依然不减恐慌,可是,胸口处萦绕着一股汹涌的力量,在叫嚣着,催动着她,她细心地感受着那股强劲,最后化为一道清晰而有力的声音:我要救活阿鸢!
决不能让阿鸢像爹爹那般,说离开就离开!她此时勾出心中的伤痛,反倒因为悔意,更激起她强烈的爱意!
沈南星深深看了她一眼,知不能再劝,便将手中的匕首递给了陈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