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银杏树下与她重逢(2 / 2)
我看着楼下的学生们,他们或嬉皮笑脸,三两成群地走在一起,或一脸严肃地快步前进着,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孤独。所有人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要去哪里,或者说他们至少还懂得享受当下,只有我,毫无想法地活着。
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好一会,我看着教学楼远处的路上的那两排银杏树,这个季节它们已经开始落叶了,落下的银杏叶飘飘摇摇,将路两边的草地铺成了绿色与黄色相间的样子。确实,还挺好看的,就跟学校宣传网站上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叶子飘落下来的那一瞬间,风就已经宣告了它们的死刑,它们在空中挣扎着起舞,却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马上就要摔向地面的事实。
我心事重重地走在两边窄窄的人行过道上,看向从银杏树树隙中倾洒下来的斑驳阳光,随着一阵阵风刮过,变换着各种不同的形态。假如阳光也有家,或许就是在地表上吧。
我想着过去的许多往事,陈冰怡和母亲死时的样子,我险些被生活击溃的样子,入学之后看清同学的样子,被孤立的样子,最后是我通过自欺欺人,表面上改善了生活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我的心情了。
我早就麻木了,但是人只有变得麻木,才不会轻易地受伤。
就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我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头。我轻轻地皱了皱眉,转身想知道是谁这么喜欢恶作剧。不过那个人打断了我不断往负面方向思考的大脑,在一定程度地阻止了我继续情绪内耗,如果我一直陷在那样的负面情绪中,那么会发生怎样可怕的后果呢。
可是,我转头一看,身后却空无一人,我莫名其妙地又看了几眼,发现还是没有人,更加莫名其妙地把头转了回来,却看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听见了无比熟悉的声音,这声音,让我既惊喜,又害怕。
“还记得我吗,我现在就在你的隔壁班哦。”
眼前的女生,梳着低低的双马尾,戴着方框眼镜,正朝我咧着嘴微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就像月牙一样俏皮可爱。我怔怔地看着她,无数的往事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记不清最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初一的时候,我参加过一场钢琴比赛,刻苦的练习加上一点还过得去的悟性,让我不出意料地拿到了金奖,在领奖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的视线飘向了下方的观众席,我发现,自己的目光与她对上了。
后来,我在体育课上打篮球的时候,有一次在一个刁钻的角度投进了一个二分篮,不远处传来的掌声,也是她发出的,当时,周围女生看她的眼神透露着一些无奈,以及我直到现在才读出来的,心照不宣的羡慕。
初二的时候,有一次从食堂回来的时候外面下着雨,我在雨中驻足了一会,回到教室的时候,上半身差不多湿透了,是她主动向我递的毛巾。
在初三刚开始的时候,学业压力在当时的我们看来是前所未有的大,在课间,她经常跑来找我问题,可是她附近不远处就是初二以年级第一升入初三的大学霸,当时的我,还只不过是班级中上游的一个不起眼的人。
她的名字叫江颂月,在初中时,几乎全年级的人都知道她喜欢我。她喜欢得明目张胆,明目张胆到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她曾无数次因为这件事被老师谈过话,我能听见,她被老师拉到走廊上的时候是这样反驳的:“学校反对我们早恋的原因是因为担心影响学校的风气,以及影响我们自己的学习吧,但是我现在正在向学校证明,这两项罪名完全名不副实,即使我喜欢上了秋素华,我也能考到年级前几,也能考到一个非常好的重点高中。”
确实,她做到了,当时初三年级总共三百多个学生,她的年级总分排名一次都没有下过年级前十,只有现在,中考这一次整个初中阶段最重要的考试,破例了。
等等,她不会就是秦施凯口中的那个,中考分数超了C高分数线一百多分的女生吧?她来这里,是为了我?听上去真是痴人说梦,可这就是事实,我并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