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狩猎(二)(2 / 2)
雍久的脑海中突然冒出那句话:最佳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突然,她又自嘲一笑:哪里来的猎物与猎手?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自己不过是长公主棋局中的一颗棋子。
棋子终究是棋子,需要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牺牲。
好一出精彩的请君入瓮,好狠的女人,好狠的心。雍久忍不住想为长公主殿下的机智才谋、耐心定力、完美演出抚掌击节。
她们的相遇是人为制作,她们的相知是虚与委蛇,她们的相识也不过是雍久的一厢情愿。
擡起头,雍久对着不远处的雍承安惨淡一笑,仿佛在说:喏,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今日这一切,雍承安若还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话,那他真的就是草包一个了。
是他识人不明,是他色令智昏,雍久凄惨的苦笑和嘲讽的眼神都叫雍承安羞愧难当。
昔日他崇拜仰慕的长公主就在左前方不远处,现在的雍承安却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一个他全身心信赖和爱慕的女人从头到尾都只是把她们兄妹当棋子,或许连当初美好的遇见都不过是一场戏。
雍承安不敢也不愿再多想,只是双目含泪,愧疚地望着自己的妹妹,一声长啸:“阿久,大哥对不起你!”
说罢,用尽全身之力,抽出一旁侍卫的刀,引决自裁。
鲜血喷洒猎场,坚硬的黄土地如遇甘霖,贪婪地吸食着每一滴血,很快那汩汩流出的鲜血就变得淋漓殆尽,和这片土地永远地融为了一体。
“大哥!”
望着雍承安缓缓倒下的身子,不知是这具身子的本能反应,还是感念雍承安对自己的照顾,雍久无法抑制地大叫一声,踉踉跄跄扑向雍承安。
“大哥,大哥,你醒醒,你不要死,不要死……”
这世间,还有谁可以信任呢?
雍久睁着泪水模糊的双眼将坐在前方的贵人们一个一个望过去,她们有的目光凄然,不忍直视,更多的则是冷眼相看,事不关己。
那个曾经把她当做朋友的长乐郡主别开了眼;那个曾经送她字帖的长公主殿绝代。
原本稍稍有些融入这个时空的雍久此刻再度陷入深深的绝望和怀疑:“杀了我吧,杀了我!你们说的内情,我都承认。我是雍久,雍之礼的女儿,刚刚死的是我哥哥雍承安。现在,你们把我也杀了吧。”
雍久的话是对着虚空吼出来的,却字字打在独孤伽罗的心间。
长公主知道雍久误会她了,她所谓的内情并非如此。所谓内情不过是独孤伽罗临时找的借口,想拖延时间,以慢慢调查来保住雍久的命。
没想到却被林勤书钻了空子。现在雍承安都死了,这误会恐怕更加难以解释清楚。
独孤伽罗深深地望着猎场中心的雍久。那人软趴趴地跪在地上,没有往日的精气神,一心求死。
甚至连眼神都不愿往长公主的方向多给一个。如果雍久能往独孤伽罗这里看上一眼,必然会发现她眼中的心疼与悔恨。
“想死?哪那么容易,说,你是怎么混进郡马府的,是不是还有其他谋逆份子?”
安排了那么久的棋子哪能说死就死呢。
林勤书双眼微眯,拍拍手,“来人,给我搜,说不定这贱婢身上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林勤书!”长公主再也坐不住,她站起身,死死盯住林勤书。
长公主那几乎能杀死人的眼神让林勤书浑身一抖,犹豫了。
“林卿家,等什么呢?”少年皇帝悠然地适时出声,无疑是给林勤书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对着长公主拱手行礼,看眼皇帝,重又强硬道:“搜!”
雍久今天穿的正是长公主殿下前些日子来探望她时,赐给她的那身霁青色短打。朝露曾说这身衣服适合干活,也方便打猎。
得知长乐郡主要带着她和昔君春猎,雍久没多想,兴高采烈地就决定狩猎当天要穿这件长公主赏赐的新衣服。谁成想,这套她喜欢得不得了的新衣服却成了她的催命符。
很快,雍久被扒得只剩一身亵衣,那身做工精良、用材考究的短打服袖口处竟有两个暗衬,撕开后,书信落了一地。
猎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太监总管涂石玉赶紧让人拾起呈给少年皇帝。少年皇帝看罢后,脸色铁青。
他那如猎鹰般的眸子逡巡猎场一圈后,冷冷道:“此女子身为罪臣之女,不思己过,越狱潜逃。如今还意图勾连谋反,罪无可恕,押入天牢,三日后午门问斩。任何人不得求情,否则便与其谋逆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