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四雕(2 / 2)
“纭儿说得对,既然那个老家伙存心不让朕好过,朕不妨顺了他们的心免去不必要的纷争。礼部尚书余明哲的女儿余氏温婉贤淑,朕看着就不错。”
皇帝摸了摸腰间蹀躞带,一派愁云惨雾模样,“只是委屈纭儿了。”
福纭幼是个识大体的,而且聪明通透,嫁给皇帝的那天起,她就明白自己的丈夫绝不可能属于她一个人。好在皇帝听了她的劝,不然她这后位恐怕也难保住。
“余家两代帝师,家世不错。闫铿又是余明哲的妹夫,余氏进宫,算是稳住了礼部与左屯卫,实乃上策。”
自古以来联姻就是最好的拉帮结派的方法。余明哲的名字一出现,此人的关系网便悉数跳入独孤伽罗的脑中,“不过,这左屯卫将军闫铿曾是二皇叔的副将。”
“那又如何?那个西北野王早已臣服。皇叔都将他两个嫡孙送入京都作质,想来不会再兴风作浪。”
前主子都被钳制住了,更何况一个曾经手底下的小小副将,料他翻不起大风大浪,也当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皇帝说的不无道理,独孤伽罗便指着下一个名字道:“那这崔贤珠呢?”
“当初皇姐说这崔氏年纪大,况且崔氏与王氏相交甚密,不宜过早拿下。不过当下,西北已无大患,如今只剩四皇叔与朝中权臣一派需要处理,朕以为此次选妃或许是个好机会。”
独孤伽罗又翻一页,果然看到了薛崇仁的孙女薛婉柔的名字,秀眉一挑:“陛下打算拉拢薛氏,挑拨崔氏与王氏?”
“正是。”皇帝见她不出声,想来也没什么意见,招来涂石玉,“拟制。”
很快,涂石玉拿了几道圣旨过来,皇帝啪啪几下便盖好了章。原来,这圣旨一早便拟好了,独孤伽罗心下一跳,预感不好。
果然,皇帝将玉玺放好,站起身:“皇姐奔波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斟老板的事还请皇姐多费些心了。”
皇帝的几道圣旨与长公主同时出宫,给人一种错觉,仿佛皇帝选妃一事是与长公主商量好的。
事实上,皇帝也确实找独孤伽罗商量了,百口莫辩。
好一个一箭四雕之计!
一场选妃,抚平薛氏被取消婚约的不满、拉拢礼部与左屯卫、对崔氏释放善意,最后还将这所有的矛头指向向来足智多谋的长公主。
藩王们与王氏有何不满,首当其冲便是这位镇国长公主。
独孤伽罗坐着御制马车回府,一路上感慨万千。弟弟是真的长大了,心智成熟到让她害怕。数遍皇帝身边人,不像是有高手在指点,而永嘉五年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回来了。
那个躲在暗处的神秘对手,似乎又要开始搅弄风云了。
采选一事本就搅得京都满城风云,圣旨一出,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的地方小姐启程回家,有的则美滋滋地等着做娘娘。
此次入选女子,粗粗看来,各州各地都有入选,但明眼人还是隐隐瞧出皇室与王贤忠一派较量的端倪。
“爹,这黄口小儿真是翅膀硬了,我王氏人马竟一个都没入选。”王瑞杰有功名在身,但只在京都任了个闲职。
凭借王家势力,替王瑞杰谋个侍郎轻轻松松,不过王瑞杰不愿意,王贤忠也拿他没办法。王瑞杰聪明好学,是可造之材,王贤忠看重这个儿子,事事都与他商量。
“入选名册迟迟不发,我们那位镇国公主一回京都,圣旨便一道道来了。不是那黄口小儿翅膀硬,只是有座靠山在,他才硬得起来。”
王贤忠正在逗弄一只绿头鸟儿,“乖,再吃点。”
“哼,孩儿等她很久了。”
王贤忠斜睨儿子一眼:“怎么,还耿耿于怀呢?”
王贤忠知道自家儿子喜欢雍之礼的女儿,没想到那么长情。
“问荆的仇,孩儿必须得报!”
王瑞杰想起雍久的惨死,就恨不得将独孤姐弟千刀万剐。外人都以为他王瑞杰只是有些喜欢雍久,却不知道雍久对他的重要含义。
永嘉六年,雍久11岁,王瑞杰15岁,雍母病逝,雍父大受刺激,情绪不稳将其暂时寄放护国寺。王母信佛,每年都要去护国寺住上一些日子,当时的王瑞杰虽聪敏伶俐,但因小时候受过创伤,说话结巴,交不到朋友,便常跟在母亲身边进出。
护国寺偶遇雍久,两个小朋友很合得来。小雍久从不嘲笑王瑞杰的口吃,相反,一直鼓励他多说话表达自己的想法。慢慢地,王瑞杰变得越来越自信,到最后口吃都好了。
所以说,王瑞杰对雍久的情感远非爱慕那么简单,喜欢中夹杂着感激、混合着欣赏,还带着少年人的那股青涩单纯。
第二年,王瑞杰再去护国寺时,却没能碰上雍久。原来雍父调整好情绪后便接女儿回家了。如此一来,这心头的明月光就更加让人想念、难以忘怀。
这段往事对王瑞杰来说很重要,但对曾经的雍久来说不过是一段人生的小小插曲罢了。对现如今已然换了芯子的雍久来说,更是毫无印象,只是听大哥雍承安提过一嘴,这人曾是自己的追求者之一。
王瑞杰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此刻正浑浑噩噩地呆坐在马车里。
直到马车停下,雍久才思考今晚自己该住哪儿。
寻机阁在京都有暗桩,不过她知长公主必派人盯着她,不想过早暴露寻机阁的暗桩,所以不能去。
或许可以去护国寺,就是进城出城的有些麻烦,实在不行就随便找家酒馆住下吧。
正思索间,雍久听到车夫嘹亮声响:“大爷,到了。”
雍久撩开车帘一看——正是威严赫赫的镇国长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