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二)(1 / 2)
宫宴(二)
暂时跳过这位神秘嘉宾,长公主又同雍久一一介绍了其他使臣,有来自东北的高丽、西域的月氏和焉耆的使臣以及一些西北草原的部落首领。
“焉耆?可是那个吞并了龟兹的焉耆?”
雍久这几年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南楚和东魏,但西域一直都在她的计划之中,所以对西域有些了解。
“是,阿九可还记得穆冲?”
朝中大臣知西域者不过二三,没想到雍久竟知道焉耆与龟兹之间的纠葛,独孤伽罗顿时来了谈论的兴致。
雍久眉尾一挑,揶揄道:“您金屋藏娇的那位冲儿?”
长公主轻“啧”一声,嗔怪道:“寻我开心。他就是龟兹后人,龟兹灭国后流亡大周。”
怪不得长那样,雍久又偷偷摸摸拿小手指勾了独孤伽罗的:“殿下心疼人家,所以收他入府了?”
“嘁,”独孤伽罗任她勾着,心里甜滋滋,嘴上不饶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跟雍久学会了嘁人:“阿九小心眼,还在呷醋呢?”
“才没有。”雍久嘟着嘴咕哝了句。
独孤伽罗听得不清楚,但还是耐心解释,生怕雍久一直小心眼下去:“是他自己托人把自个儿送进我府邸来的。原因嘛,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稍作思索,不难猜出穆冲的目的,定是奔着长公主手中权力而来,想通过做大周最有实权人的禁脔来复国。
“还好你不是什么色/欲熏心之人。”否则,这西域说不定就真的要再起烽烟。
宾客到齐后,涂石玉宣布宴会开始。独孤伽罗匆忙间收回手指,也没注意雍久最后说了什么,和众人一道起身恭迎圣驾。
雍久手中没了把玩的手指,空落落的,目光追随着独孤伽罗,也起身迎接皇帝、皇后和一众后宫妃嫔。
“众卿平身。今日宫宴一为贺皇后千秋寿辰,二为皇后肚中龙儿。”皇帝笑望国外友人,“诸位远道而来,朕实为感激,还望今夜诸位能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皇帝话毕,涂石玉拂尘一甩,尖声道:“入座开宴。”
众人跪坐回席中,每一席旁边都有女婢伺候。随着涂石玉的一声令下,女婢们错落有致地开始传菜上桌。
殿外丝竹声渐行渐近,踏乐而来的是一行舞女,动作优美,舞姿轻盈,端的是赏心悦目。
第一支舞是开胃菜,不算出彩,但紧接着的两支舞一曲比一曲精彩,席中不乏掌声猎猎。外国的宾客们一边赏舞,一边和左右邻座社交,相当热闹。
大周宗氏和朝臣这边倒显得有些冷清。
皇帝右手边第一位是独孤氏现存辈分最长的独孤长风,是文帝的堂弟、皇帝与长公主的叔公,掌管宗正寺。独孤长风向来远离纷争,不问世事,儿子独孤伯玄也是孤僻寡言之人,各自饮酒,安静得很。
再往下是长公主,接着是禹王独孤诚、长乐郡主独孤曼以及朝中一至三品的大员。
三个独孤家的人互相看不上眼,自然不会多说话,不过点头、隔空敬敬酒罢了。那些朝中大臣如薛崇仁等更是古板、拘束,哪里会在宴会上交头接耳。
所以这宴会看起来就像鸳鸯锅,一边热火朝天,一边清汤寡水。
雍久吃了几道菜就饱了,亏得独孤伽罗还嘱咐她填饱肚子,省得一会有人敬酒容易醉。除了刚开始有朝臣同她打招呼,开宴后压根就没人理她。
独孤伽罗坐在雍久前面,所以她不知道这宴会不过开个头,雍久已经吃饱喝足了。
百无聊赖中,雍久四下张望,一会感慨金銮殿的威武,一会儿发现月氏和焉耆的服饰别有特色。
大概因为骑射的需要,月氏服饰窄袖裹身;焉耆的则更花里胡哨些,男女都一样,配有许多装饰品,装饰品中还有些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叮叮铛铛好不热闹。
往旁边看是一群显然游牧民族打扮的人,有的部落甚至只着一件兽皮,文明程度有待提升;往另一边看,一道深邃视线射来,对方拿起酒杯,隔着一群舞者,敬雍久一杯。
正是东魏那神秘女人,雍久皱眉,就着手中杯盏,回敬对方,随即移开眼,又看别的地方——她不明白这位来大周一趟,到底意欲何为?
三支舞跳完,涂石玉又甩着拂尘清嗓子:“上菜。”
哎?这才上菜?感情之前的只是开胃菜,雍久就已经吃饱了。
没见过世面的市井小民,祖上冒青烟才有幸吃顿帝王宴,这就出洋相了。防止再出洋相,雍久拿眼偷瞧独孤伯弦,对方怎么吃,她也怎么吃。
接下来的每道正菜,涂石玉都会在上菜的同时报菜名。待御厨介绍完菜的来历、做法以及食用方法后,约莫过十分钟左右,女婢就会上前撤走那道菜,接着涂石玉再报第二道菜名,以此类推,一共上了十道正菜,花了近一个时辰。
与二十一世纪的米其林餐厅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新世纪的米其林到底还是比不上这皇家宫宴来得气派。
雍久神游天外,坐得腿都麻了,宴会才进入重头戏——献礼。
皇帝自入殿起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皇姐那位传说中的面首,但此人躲在长公主身后埋头吃东西,低调得很。人影幢幢,皇帝甚至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皇帝无奈,索性在献礼环节,第一个就把她拎出来,看看这位斟老板给皇后准备了什么礼物。
独孤伽罗事先跟雍久交代过今日宫宴的流程,所以雍久早就准备好了皇后的礼物,但没想到居然第一个献礼。
她出列到殿中跪下,双手呈上一个圆筒形的东西:“草民斟九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花筒一枚,望娘娘喜欢。”
中规中矩的贺词,无甚新意;倒是这万花筒,没听说过。
皇后到底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得了这新鲜玩意儿,当场就喜形于色。一旁的皇帝见皇后拿眼对着长长的圆筒,不知看到了什么,咯咯笑个不停,也心痒难耐。
“你就是斟氏钱庄的斟老板?”皇帝从皇后手中取过万花筒,眯起一个眼,另一个眼对着筒的一端,边瞅边问跪在大殿中央的人。
“是。草民斟九参见陛下,陛下万安。”雍久原以为献了礼就可以跪安了,没想到被皇帝逮住。
万花筒虽稀罕,但皇帝什么宝贝没见过,将万花筒放一边,鹰般的眼睛盯住跪着的人:“你这玩意儿倒是新鲜,擡起头来。”
“喏。”雍久擡头。
瘦黑的脸上两撇八字胡显得眼前人既精明又精神,倒是挺像那些民间商人的模样,也和传闻中的模样差不离。
皇帝没认出雍久,但还记得这贱民曾拒绝进宫面圣。既不知好歹,又小气瘦弱,看着就像个没福气的,也不知皇姐看中此人哪点。
本就对雍久不爽的皇帝此刻更加瞧不起她:“既在皇姐府上做事,还是得体面些,不要丢了皇姐脸面。涂石玉,赏。”
此人一无品阶,二无官衔,再结合皇帝的话一想,底下便窃窃私语起来——公主府的面首竟也来了?
涂石玉应声而去,众人一看,赏了盒珍珠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