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宫废制(三)(2 / 2)
少年皇帝得意不过几分钟,就又刷地一下站起来,哆嗦着手斥问独孤伽罗:“放肆,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剑放下。”
现在的雍久可是皇帝捧在手心的人,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独孤伽罗依然没鸟皇帝。
她额角的血已干,印挂在半边左脸显得有几分惨烈。再配上长公主肃穆神情以及一身正气,手持尚方剑,倒真有几分上斩昏君、下斩谄臣的气概。
“梧恒院谢小小可是你的人?”
长公主拿剑指着雍久的时候,雍久波澜不惊;而听到这句话时,雍久却脸色突变。稍作思考,她立马明白其中关窍,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原来,那一晚,你是故意放我走的。”甚至不惜以色/诱她。
“斟老板老奸巨猾,本宫自愧不如。”独孤伽罗见雍久已然想明白当初放她离开公主府是一个圈套,心虚地移开双眸。不过一瞬,独孤伽罗又直直盯回雍久,“若不如此,怎能放长线钓大鱼?”
雍久气急:“好一个放长线钓大鱼!草民原以为殿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原来情意也是可以被你随意利用的。”
独孤伽罗怒极反笑:“是谁利用本宫在先?本宫尚未与你分说,你倒好,恶人先告状。”
两人扯皮,其余殿中人都听得云里雾里,皇帝更是心惊胆战:小小是斟九的人?
他冲下御台,手指雍久:“爱卿,你与小小是什么关系?快快与朕从实招来。”
雍久用余光扫了眼身后的秦歌与梁桐,耳尖的她似乎还听到了殿外由远到近的脚步声。
她重扫满脸阴霾,笑吟吟地大声反问道:“敢问陛下,举世皆知的名/妓谢小小、现居京都梧恒院的小小姑娘与您又是什么关系?”
“朕…朕的事无须向任何人交代。”皇帝心虚得很,但在雍久面前,他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谁知,他仅剩的那点底气被一道呼啸而来、雷霆般的声音彻底粉碎。
“豢养仙女于宫外兹事体大,我朝历代尚未出过这样的荒唐事。陛下当给宗正寺一个合理的解释。”
来人声若洪钟、告示阔步,正是宗正寺寺卿独孤长风。
宗正寺掌皇族属籍,除了承接一些陵庙祭祀之事,还起着监督皇室成员的重要责任,主管申教诫、议赏罚,是每个皇室成员见了都要绕路走的部门。
“寺卿勿要听信小人谗言。”皇帝对着独孤长风恭敬行礼。
方才皇帝还斟爱卿斟爱卿地热络称呼,一转眼雍久又成了“小人”,雍久对这皇帝的尿路有所了解,但还是为他的无耻而刮目相看。
雍久不语,倒想看看这位少年天子该怎么自圆其说。
独孤长风得体回礼后,不卑不亢道:“臣并非听信他人之言,只是无风不起浪、空xue不来风。陛下请看。”
独孤长风将手中字条递给皇帝,正是皇帝这一月来的出宫记录。
皇帝匆匆一瞥,记录准确无误,顿时脸如菜色。独孤长风看皇帝如此颜色,心中又是信了几分。
“大…大人,何来此物?”
“此物乃方才臣下枯等于章宁宫外之际,一小太监塞入臣下手中。”
“混账!小小阉人,竟敢诬蔑朕,朕非得……”
皇帝的咒骂尚未完结,独孤长风大掌一挥,打断道:“陛下的出入行程都是有迹可查的。方才臣已派人去四大宫门拿进出记录,只要查看这进出记录与涂公公手中陛下的记事行程是否匹配,便知此事是确有其事还是空xue来风。”
话音刚落,四大宫门处就交来了出入宫的记录副本。
宗正寺虽无甚实权,但在礼教上向来是皇室成员头顶的达摩克斯利剑,皇帝也不例外。
“涂公公,陛下的行程记录还请拿来一校吧?”
涂石玉早就吓得瘫倒在地,被独孤长风这突然一cue,吓得慌忙从地上爬起。
他看眼皇帝,看眼长公主,又看眼威严肃穆的独孤长风,犹豫着将随身带着的记录本递了过去。
“涂石玉!”
皇帝怒瞪涂公公一眼,紧接着狠狠一脚揣在涂石玉的屁股上。虽知涂石玉也是无可奈何,但皇帝还是气得要命。
独孤长风一目十行,不过对了本月皇帝的出行记录就发现有好几处有出入:“本月初一、初六、初十,陛下在宫内的夜事记录怎地不见了?”
涂石玉连连叩头请罪:“是奴才偷懒,忘了记上去了。陛下那三夜都休息在章宁宫,并未去后宫妃嫔处过夜。”
“噢?是吗?怎地如此巧合,这三日午后陛下都自太极门而出,又从东华门落日而归,晚上还都无人侍夜。涂公公,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皇室宗族虽显贵,但也常有犯错之人,独孤长风审问皇室中人时都不曾畏惧过分毫,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内廷太监。最后一句喝问着实将涂石玉吓得不轻。
“奴才…奴才不敢……”
“皇叔公,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朕那几日身子不适,在章宁宫休养生息,难道也不行吗?”
皇帝适时出声,挡在涂石玉与独孤长风之间。
他看了看独孤长风,又瞥瞥独孤伽罗:“是不是非要找朕的茬,屈打成招了,你们才满意?此乃朕的章宁宫,容不得你们如此放肆!”
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在此情此景下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此等忤逆叛上之臣,陛下早该好好训一训了。天下皆知,陛下势弱,不过依草民今日所见,陛下虽势弱却不失男儿气概,是真天子、真男儿。小小有福了。”
雍久边说边观察三人脸色,果然她话音刚落,长公主和独孤长风的面色就极为难看。
皇帝虽喜听好话,但这最后一句若是不加,那就更舒服一些。
不等有人驳斥,雍久又朗声道:“不瞒陛下,草民与谢小小确有几分交情,但绝非有人所想的那么龌龊。小小虽流落风尘,但心性高洁,出淤泥而不染,任何人见了她一定是心疼多过心动、怜惜多过怜悯。不过,”
雍久话锋一转,“近日来小小身体不适,吃不香,睡不好。”
皇帝一听谢小小身子不好,关心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但好歹还是忍住了。
“时有呕吐之状,常常感到疲乏。”雍久见皇帝听得认真,知这鱼儿已上钩,微咳两声,极有意味地缓慢说道,“此月葵水也迟迟未来。”
到底是当了父亲的人,皇帝一听这暗示性极强的话,立马反应过来:“小小有孕了?”
皇帝虽极力克制,但脸上的兴奋、惊讶之情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随着他上前抓住雍久双臂后的小心揣问,左脸也招来一记强有力的暴击。
“混账,原来陛下是因那宫外的妓子而不愿立孝儿为储君。枉我小姑姑待你一往情深,没想到你竟如此负心薄幸。”
秦歌一直默默站在章宁宫的角落里静观其变,没想到这大周天子竟如此荒诞□□。
后宫那么多妃嫔不够他狎亵,还要出去放荡,现更因一娼/妓的贱种而辜负她的小姑姑。
是可忍孰不可忍!
挨了一拳的皇帝这才睁眼看清楚,原来这大殿之上,竟还有另外两人。梁桐,他虽不识,但秦歌,他很清楚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