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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别怪你爹和哥哥们,他们不是愚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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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别怪你爹和哥哥们,他们不是愚忠。”

朔风在咆哮, 卷震荡而起而雪沫碎屑凛冽呼啸,重重打在人的身上生疼,远处又几声巨响, 整个大地都颤动了几下。

雪白纷扬的雪地上,庞淮没能答话, 他口脸的鲜血越擦越多,从她的指缝溢出来了, 染红了大半张脸,血泊渐渐蔓延濡湿了他身下雪地, 触目惊心。

庞淮眼睑支撑不住半垂, 连续的巨震终于让他面露痛苦之色。

秦瑛眼泪唰唰往下掉,她手颤抖着, 她惊慌失措, 求助地回头看谢辞和顾莞。

——她不想他死啊, 她毫无办法,如果可以能不能让他不那么痛苦?

顾莞想当然很想,但庞淮这伤, 她真没法子, 这不是急救手段能起作用的, 她也没有镇痛剂。

对着秦瑛祈求的泪目, 她只能小幅度摇了摇头。

最后还是谢辞, 他俯身张开五指,扣着庞淮的颅骨摸到百会xue, 按了一下手掌顺着他的后枕往颈脖后背一路往下,连点他督脉多次.

督脉与手足三阳经及阳维脉多次交汇, 行于脊, 上行脑髓, 总督一身之阳经,称之为“阳脉之海”,强振督脉生阳气,不能减少庞淮的伤痛,却让他弥留时光精神一振,眼睑一下子擡了擡,若游丝般的紊乱呼吸变得平缓了些。

谢辞俯身,将庞淮横抱起,秦瑛急忙跄踉紧跟着,顾莞他们连忙跟上。

谢辞找了山谷中一个避风的大石后,数十步外,将庞淮放在枯草白雪斑驳的地面上。

庞淮却并没有注意到太多的环境,短暂一瞬之后,他将视线从秦瑛脸上移开,手摸索进腰间,费力按了好几次,“啪”一声腰带卡扣弹开,他从里面摸出一枚三指宽的金箭令牌。

他费力睁大眼,眼前这个黑衣精甲脚踏长靴的年轻男子,熟悉又变化很大,惊艳而凌厉的眉眼,已褪去所有青稚,眉峰五官棱角崭露,身姿矫健,不再是昔年所有雌雄莫辨的漂亮,蜕变成男性十足的俊美英姿,谢辞眉目和神态举止内敛沉凝,彻底长成一个成年男性,一方领军人物。

庞淮忽感觉很欣慰,即便到了九泉之下,见得谢峷,他也能好好和他说道了。

他费力的举起手,将那枚金箭令牌递给谢辞。

——这就是一开始那枚御旨金令。

庞淮的声音很虚弱,“我死了,金令遗失,无处究寻。御,御旨金令一时半会,换式重铸也需要时间。”说到这里,他流露一丝苦笑,这局势,恐怕老皇帝甚至都会顾不上这件琐事了。

而且就算换式重铸,款式也是大同小异,万一关键时刻,虚晃一下,还是有很大几率混过去的。

开城门、京营带人离开,撤退,甚至外宫门,这枚金令能用到的地方很多的。

庞淮竭力摸出金令递给谢辞,极虚弱的力道,未来万一有个什么,可以用作最后的保障之用。

皇帝在位这些年,金令重铸过好几次,但旧款庞淮都见过,也知道识别关窍,他很小声很小声的,把他知道的都说了一遍,将来万一真有个万一,谢辞能用上。

庞淮很轻地说完了,谢辞有着怔忪,他慢慢伸手,接过那枚金令握在手心,坚硬冰冷的触感,庞淮的手脱力栽回去了,谢辞擡眸,一瞬不瞬盯了这个一身一脸血污的青年熟悉又有几分岁月陌生的面庞。

庞淮血渍濡湿凌乱的鬓发,口鼻溢血看起来触目惊心,但褪去戴甲时的沉默冷硬,此时此刻的他,那双褐色的眼眸依然澄明透亮。

谢辞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不是已经不顾谢信衷谢峷的死选择效忠老皇帝了吗?为什么又要回头?又要给他金令?

庞淮听到这个问题,他早有被问的心理准备的,但真正到了被问的一刻,他还是顿了一下。他一直都淡然平静面对自己的生死,但忽被触动了内心最深处的情感,那双澄明虚弱的眸子终究波澜乍起,清晰地看见了抑制不住的情绪起伏,他深吸一口气,眼底泛起点点泪光。

庞淮看着谢辞的脸和山石天空,但也不是在看山石天空,而透过山石和天空看什么,顷刻回神,他侧头看谢辞,声音很虚弱很平静,但两行泪无声自染血的眼睫滑下。

庞淮说:“……谢家出事那年,老师打了皇帝一个耳光。”

闻太师今年已经八十多了,他已经隐退十年有余。他不是那等恋栈权位的人,荣退之后,就将手中所有人权实职交还皇帝,除了最亲近的几个弟子和老友外,京官外官一个不见,日常也少谈论政事,皇帝更是不再干涉半句,不是那等嘴上说退但事实上却要退不退的人,很低调养老。

加上年老病多,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肃州和北地的事。

直到谢家父子押解回京,但从定罪到处决,只花了十四天的时间。

没有任何人斡旋的余地。

闻太师带病闯宫,皇帝请其别殿休息却没见,其中种种,庞淮并不知两者具体详情。但他却知道,谢家父子处决之后,年后皇帝亲自去了闻太师旧府,却被闻太师愤怒大悲之下打了一记耳光。

当时随驾的正是庞淮:“……当时,皇帝暴怒,差点下旨赐死了老师。而,老师悲愤之下,险些因谢家之事自刎,”是庞淮和闻太师的长子拦下的,他掌心现在还有两道当时死死握住剑刃留下的疤痕。

“……过后,他老人家让我们不要留在他身边了。”

闻太师对皇帝失望心寒透顶,怕庞淮等人和他来往密切会因为让皇帝不悦,连累他们。

从此,太师府府门紧闭,连庞淮几个都不见。

庞淮师从闻太师,算老皇帝的小师弟,寡母弟弟族人和他,都要活下去,从此沉默听令行事,隆谦高鸣恭他们也一样。

才有了后来奉命去带谢辞。

他去之前,其实也不知道要截带的是谢辞。

沉默消极干活,是他们这群人准则。

谢辞被带进宫,他一路心乱如麻,焦急,但进宫后的谢辞根本不是他能碰触得到的了。

他在后面停顿那一会,陆海德肯定是察觉到了,过后有金吾卫有职务上的调整,庞淮增添了一个新的副手,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事件,他大概会在副手熟悉了禁军统领事务之后,调去别处,或许是京营,又或者其他地方。

秦瑛不可置信:“那你们还为他前仆后继?!”

闻太师最后出山了啊。

庞淮也来了。

甚至,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生气又难过,心口拧着,眼泪刷刷不可置信。

老皇帝真的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吗?可看庞淮是一清二楚老皇帝啊,他看起来也并没那么忠诚,他很有自己的想法的。

之前是为了生存,为了家人家族,她懂。

可眼下为什么又要牺牲性命都在所不惜呢?

他明明可以像先前一样,继续沉默,侧一侧身这差事就避开了的啊!

根本不用来。

庞淮想给她拭泪,只手已经擡不起来了,但他却笑了一下,眉眼褪去凝肃,如旧年一般的温和缓煦,他轻声说:“要是谢峷在,大概也会这么做。”

谢辞心一震,庞淮擡眼看他,谢辞不禁一个箭步半蹲,他有些急切,“你这话什么意思?”

庞淮费力擡起眼睑,瓦蓝瓦蓝的雪后晴空,只可惜黑烟和粉尘弥散,平添了一大片黑灰色烟尘在遮蔽了头顶大半边的天空。

庞淮盯着天空,视线仿佛穿过时间和空间,回到了多年前的过去,“……我曾经外派过,当过弘农淮阴胥东这些地方的驻营主将,也兼任过一段时间的胥州刺史,你该知道吧?”

糜良之乱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地方官员都不大够用,因缘巧合,庞淮便兼任了胥州刺史。

“……胥州往西,有一个叫婆丁沟县的地方,那是在东南海畔,很穷很穷的一个小地方。”

土地有些盐堿化,山也是穷山,出不了什么东西,偏偏距离海边有一段距离,地贫田贫还缺水,什么都占不上,一一亩地一年苦耕到头,能得百余斤的谷子,已算是不错的收成。

婆丁沟再往西的一大片一大片,都是这样的地方。

其实不独婆丁沟,很多底层老百姓,都很穷很穷,每天稀粥两顿能吃个半饱,没油没盐,不饿死,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没有任何积蓄和存粮,一旦有些年景不好,或其他很轻微的变动,给他们带来的就是灭顶之灾。

偏偏他们的笑脸都那么地真诚。

那年庞淮去婆丁沟视察,带来赈扶物资,不多,他能争取到的极限,只不过能勉强撑过青黄不接的这几个月。艰苦没有尽头,但大人小孩,一张张瞬间绽开的开心笑脸,枯黄淳朴,生活是那样的苦,但他们无知无觉,已经很满足很开心,大人小孩,跪在地上给他磕头喊他青天大老爷,头大身小的瘦小娃娃跪不稳,一骨碌滚在地上,吮着青鼻涕也跟着咯咯笑。

庞淮的母亲是挖煤匠的女儿,他父亲年轻时出任务,重伤栽倒在道旁被她救了去,她舍不得放弃一条人命几经艰辛救了他,她父亲塌矿被砸死了,临终唯有抓着这个来路不明的青年把女儿托付给他,最后他三媒六聘迎娶了她。

母亲出身贫苦底层,而父亲经历过太上皇时期的诸子大乱斗引发的兵祸民乱,对小时候的他说起过,印象特别深,庞淮对贫民苦楚也更容易体会深刻。

庞淮苦笑一下,“冯坤和蔺氏很可能都有私兵。”

这是他去年才察觉到的。

至于谢信衷和谢骍谢峷谢辨父子。

庞淮慢慢摸索着,抓住谢辞的手,他的手心失血过多,冷得像冰一样,他竭力睁大眼睛,哑声却认真说:“别怪你爹和哥哥们,他们不是愚忠。”

谢辞心陡然一震,他倏地捏拳,擡起眼睛死死看着庞淮。

庞淮笑中有泪,他虚弱地,认真点头:“太子在没出事之前,看起来差强人意,但也确实比三皇子四皇子强多了。”

四皇子还只是个小娃娃,背后还有一个如狼似虎的冯坤,而蔺国丈同样是。

拱护嫡储,拱护老皇帝,让政权尽可能平稳过渡,是最好的。

上层权斗尚且波及不到底层百姓,只是一旦控制不住。

他喃喃:“但凡动一下,他们就没有活路了。”

谢信衷谢骍父子不知道王朝在走下坡路吗?不,他们都知道,只是,都在螳臂当车,竭力而为罢了。

不是为了李氏天下,甚至不是为了老皇帝,只是为了这王朝滚滚车轮下的老百姓罢了。

北地其实很脆弱。

观归夷州及张青的家乡就知道了。

谢信衷父子也不是故意出风头的,他们该懂的都懂,只是很多时候,譬如当年的姑臧山夷民,没人拉一把实在快活不下去了,谢信衷不能眼睁睁看着本来刻苦耐劳的降民后裔变变成边境隐患,更不可谓能上表把他们全部坑杀了。

而他们还不知道艰苦,只得到一点点,就露出了一张张风霜瘦黄的笑脸,让人心酸到极点。

而像姑臧山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不独胡裔,汉民老百姓大同小异比比皆是,北地毗邻边境常遭侵袭,老百姓要比中原不易得多,也就这十来二十年在谢家父子的竭力之下,变得好了一些。

“你二哥刚去北地的时候,经常给我写信,……”两人是发小,是志同道合的师兄弟,这个世界上,可能是庞淮最了解谢峷。

“一开始句句入骨,”愤慨,忧虑,怜惜,少年人的情绪激烈又直接,庞淮看着谢辞,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其实很像你二哥你知道吗?”

谢辞心脏像伸进一只无形的手,低低虚哑一句话,把他的心一把攥住了,拧得紧紧的。

这是一个连秦瑛都不曾知晓的谢峷,只是谢峷渐渐从一个少年变成一个青年,他的青稚期很短暂,“后来过了一年,他的信渐渐就没这么愤慨了。”

事情也写,但慢慢的,变得平铺直叙。不是没有情感,而是蜻蜓点水,见得太多,沉淀下来,淡淡始窥情绪浓,平铺直述轻描淡写下,蕴含冰山一角。

庞淮懂。

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

两人是发小好友,他一眼,一个字就知道他的情绪了。

螳臂当车,竭力而行。

谢信衷不是不知道风险,但真的没办法不做,他竭力收敛保护自己和自家,他唯一没预料到的,只是老皇帝气度狭隘到这个程度罢了。

蓝田通敌案初发,他们身处北地,谢家大本营的腹心,他们一怒揭竿不是没有这个机会,只是他们一旦动了,北地顷刻掀起滔天巨浪,虎视眈眈的北戎如何南下?尚还有许多忠臣良将的大魏举一国之力却是大几率不会败的。

最后遭殃的,只有北军的将士和北地的老百姓罢了。

谢信衷父子什么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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