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2)
第 32 章
翌日早上七点。
温暖的日光透过厚重的帘缝游弋在床上, 房间里积攒了一晚上的暖气燥热沉闷。
林鹿蜷缩着手脚,窝在被褥里,听见手机嗡嗡作响, 摸过来扫了一眼是疗养院主治医生的消息,又是催促他去复诊检查的。
他随手把手机抛到一旁, 手背贴放在额头上,轻轻咳嗽两声,今天一睁眼他就觉得身体格外疲惫沉重, 尤其是嗓子干涩的就像拿沙粒磨过一样。
不像是胃疼,胃部没有抽搐的疼痛,也不像是感冒, 鼻腔里面没有堵塞的感觉。
林鹿摊开四肢, 在床上躺了几分钟,才尝试着勉强坐起来, 但也不知道又被牵扯到了哪里, 嗓子眼呛上来一股痒意,他捂住嘴裹住被子在床上咳嗽起来。
刚没病没灾过了几个月没想到又病了。
咳了整整两分多钟,他觉得肺都要咳出去, 脑仁更是突突乱跳, 眼前黑一阵白一阵。
林鹿好不容易往下咽了口唾沫,嗓子更是被刀割一样疼, 趴在床边低低喘气。
床头柜上还搁着昨晚没喝完的水,林鹿摸了一下杯壁, 水温已经凉透了, 但他现在也挑剔不了什么, 端起来喝进嘴里。
“咳咳咳——”
冰凉的水刺激脆弱的喉咙, 反而更助长了那股尖锐的痒意, 就像破除了某种桎梏迸发而出,林鹿咳的头晕脑胀,眼前忽然许多细碎的雪花拼接闪烁。
这次过了一刻钟才勉强缓过来,林鹿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卧室门口走。
拉开卧室门,下楼到厨房接水。
林鹿觉得嗓子就像干涸枯萎的火柴,他稍微碰一碰,就能迸发出难以遏制的火花,撑着大理石桌面咳的昏天暗地。
盛危晨练完从外面回来,毛巾还搭在脖子上,路过一楼客厅就看见林鹿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捂着嘴巴咳得肩膀微微发颤。
“怎么了?”
盛危走过来,“又不舒服了?”
林鹿从臂弯擡头看他一眼,又埋头咳嗽,他咳的眼前发花站都站不稳,只能蹲下来。
他身上还穿着宽松的睡衣,盛危从上方看着他单薄的肩胛骨,随着咳嗽微微颤抖,就像随时能被折断一样。
盛危也跟着蹲下,他把手掌搭在林鹿的肩膀上,本意是扶住林鹿,因为他看林鹿蹲在那里,纤细的腿肚颤巍巍的,像是连蹲都蹲不稳了。
但没想到他刚扶住林鹿,林鹿就像找到了某种支撑,一头栽倒在他胸口。
“胃疼?”
盛危看他刚才蹲在那里,还以为是他胃不舒服。
林鹿有气无力地摇头:“嗓、嗓子……”
“嗓子难受?”
林鹿闭上眼,埋在他胸口点了点头,盛危盯着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就是刚才那样剧烈的咳嗽,林鹿脸上都没能染上一丝血色。
病怏怏的林鹿格外纤柔脆弱,那副弱不禁风的身子摇摇欲坠地倒在他怀里,指尖紧紧攥着他胸口的汗衫,像是下意识的依赖。
盛危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面又过了一遍上一世的经历,不能被林鹿迷惑。
“要去医院吗?”
“不…用…去。”
盛危把他抱回卧室,在床头柜搁了一杯热水,“嗓子不舒服的话,吃点润喉片,来。”
林鹿仍然闭着眼,他不敢睁眼,一睁眼就觉得天旋地转,像是斑驳的锈迹乱七八糟的在他视野中蔓延。
他这身子刚消停几个月,没想到又要开始了,一点也不争气。
见林鹿眼睛紧紧闭着,嘴巴微微张开,一副等他喂的模样。
盛危低骂几句,从药板挤了两片润喉片下来,塞进林鹿嘴里。
上辈子真是欠了林鹿的。
“润喉片不许嚼,就放在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含住还有桌边上,我给你倒了热水,等水温下来再喝,烫的时候和冷凉了都不能喝,会加重病情。”
盛危沉声道:“知道了没?”
林鹿闭眼乖巧点头。
盛危又盯了他几秒,才转头去隔壁冲澡,出来后他犹豫片刻,还是拿起手机,拨出了个电话。
今天是工作日,钱特助正在开车,用蓝牙接通电话:“盛总有什么吩咐?”
盛危肩膀夹着手机,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今天不用来接我,去公司把文件整理好带过来给我,其余事项用电子邮件呈现给我。”
钱特助觉得诧异,这段时间盛总就像个工作狂,还是头一次提出要居家办公。
“好,我现在去整理。”他立即调转车头。
等盛危带上门离开之后,林鹿捏了捏喉咙,掀开被子又躺了下去。
他侧过身,把脸枕在手臂上,被子紧紧裹住身体,就这么昏昏沉沉睡过去。
他本身就没睡饱,加上身体疲惫昏沉,所以入睡得很快。
再醒过来,是被渴醒的。
他被冗长眩晕的梦纠缠了许久,好像一直在不断下坠下坠,直到睁开眼睛才感觉终于落到实处。
睡了个回笼觉没觉得神清气爽,反而头昏脑胀的情况越发严重。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许姨还没有上来喊他下去吃饭,看来是盛危已经告诉她他不舒服,
林鹿轻按住喉咙,伸手去摸水杯。
水温又凉了。
他只好勉强起身,一手端着空杯,一手撑着墙慢慢往外走。
经过二楼书房,门居然开着。
盛危坐在办公桌后处理公务,听见动静擡起头,随后走过来。
“醒了?”盛危低头打量他:“喉咙还疼?”
林鹿病怏怏把身子往他肩上一靠,耷拉着眼皮,嗓音虚弱嘶哑:“…还…难受。”
“……”
盛危察觉到林鹿靠在他肩膀上的脸发烫,他用手背试了下温,果然又发烧了。
但是看着又不像感冒。
他果断道:“去医院。”
林鹿也觉得不像是感冒,他不喜欢医院也懒得动弹,说不准再熬一熬就好了,于是摇摇头。
盛危也看到他摇头了,却直接忽视他的意愿,找了件大衣往林鹿头上一盖,把人提溜下楼。
管家迎上来,忧心忡忡:“林先生还是不舒服吗?”
盛危:“嗓子疼,低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先带他去医院看看。”
管家看着林鹿一脸病容,蔫头耷脑削瘦苍白的模样,心疼道:“我也一起陪着吧。”
“人多也不是好事。”
盛危冷静道:“你有空物色个家庭医生,资质靠谱经验丰富的,我会亲自审核。”
管家一震:“我马上去办。”
盛危开车四平八稳,林鹿一路睡到医院,没法计算自己睡了多久,睁眼就是老一套的程序抽血化验。
医生又让他张开嘴巴瞧了瞧,脸上挂着轻松的笑:“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急性咽炎,症状有点严重,伴有低烧。”
“是在外面吹风了吧?”
林鹿勉强支棱起脑袋想了想,一般他都是临近中午时候才出去散步,但昨天心情不错,吃完晚饭又出门了一趟,没想到就这么中招了。
他病恹恹点了点头。
医生叮嘱他:“你的血管比较脆弱,尤其是咽喉平时要注意保护防寒,冬天穿一些高领的衣服,而且如果迎面有寒风,也不要张开嘴呼吸,说话,尤其是不能喝凉水刺激喉咙。”
虽然急性咽炎对普通人是小病,但是林鹿身体太过病弱,到他这里就成了大病。
盛危声音低沉:“多久能好?”
医生又瞧了眼林鹿的症状,沉吟道:“先挂水退烧吧,喉炎快的话三四天能好,慢的话一周左右吧,这周少说点话,尽量保持心情愉悦。”
一刻钟后,林鹿坐进输液室。
最近医院的人不多,输液大厅里人寥寥无几,医生见他这次症状也比较轻,只用挂两袋水,一两个钟头就能结束,所以也不用住单独病房。
给林鹿扎针的是个小护士,估计是个新手,业务也不熟练。
林鹿把袖口卷上去,将胳膊伸到小护士面前,小护士就犯了难。
林鹿血管细,皮肤又白,乍一望过去根本找不出落针点。
林鹿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臂,也微微有些出神。
上一世在病房里那段时间,每天都要扎针打吊水,所以医生给他做了埋针,到最后那片血管变得又粗又肿呈现可怕的紫黑色,而且不会消褪。
小护士接连三针都扎错地方,紧张的额头淌下汗珠,指头也用力的发白。
盛危薄唇抿着,本就冷硬的面庞此时愈发不尽人情:“看准一点。”
小护士心里内疚,撞入他冷沉的视线,吓得低下头,像是要当场哭出来。
护士站里的人也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一般来说,新手护士有两次机会,小护士三针都没扎进去,护士长走过来说:“我来吧。”
林鹿靠在椅背上一副病恹恹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勉强睁开眼睛,鼓励一笑:“咳咳…没关系,总是要有个过程的,而且我的血管确实不好找,再让她试试。”
小护士擡起脸,林鹿眸中含笑,朝她弯着嘴唇笑了笑,眼睛里没有抱怨,也没有不耐烦,像是平静的安抚,无端的让人觉得信赖,平息了她的惊慌和自艾。
小护士脸涨的通红。
盛危侧目看他一眼,皱起眉头,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这都是假象,林鹿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