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2)
第53章
疏星淡月,虫鸣声来带了夏夜。
丫鬟梅庭端着刚洗好的葡萄进了房,她在后厨听了件有意思的趣事儿,便打算说给虞向晚听呢,结果她一进来就看见了虞向晚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这让熟悉虞向晚的梅庭都有几分纳闷儿,连忙快步走过去,关心地问着:“姑娘,有什么事你可以跟奴婢说一说的,你千万别吓奴婢呀。”
这种症状姑娘保持好几天没变了,经常会发呆,还会傻呵呵地笑出声音来,一次两次,自己还能接受,这次数多了,难免有点害怕呀。
梅庭的话被虞向晚当成了耳旁风,她坐在书桌前托着腮,一手还拿着根没有沾墨的毛笔,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眼舒展,唇角上扬,笑得都有些憨傻,也难怪会让梅庭担心她是出了什么事儿。
梅庭把手中的瓷盘放在了一边,又把虞向晚手里拿着的那根毛笔给取了下来,搁置在笔架上,说道:“姑娘呀,奴婢走之前你就是这个模样,怎么奴婢把葡萄都洗干净了,你还是这个样子呀?”
她原先以为虞向晚是打算给谁写信,专门研好了墨才离开了这里,怎知走之前是什么样儿,回来后还是什么样儿。梅庭贴心研磨,虞向晚压根就没想着用它。
虞向晚这下子总算是回了神,娇嗔地瞪了瞪梅庭,傲娇地说道:“瞧你这胆子,比蚂蚁都小。我成天待在侯府里头能有什么事儿呀?”
梅庭不解地问着:“那姑娘最近神神叨叨的,又是发呆又是傻笑,奴婢能不担心你嘛。”
虞向晚嫌弃梅庭说出口的话,纠正道:“什么神神叨叨,你这丫头一点儿也不会讲话。”
“是是是,那姑娘总该为奴婢指点迷津了吧?别让奴婢蒙在鼓里了,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嘛。”
虞向晚灵动地转了转眸,那天自己和檀姐姐躲在假山里,所以丫鬟们都不知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梅庭也是自己信得过的人,再说卖身契还在手中捏着,也不怕这丫鬟会背叛自己。忍了三四日了,自己这心里头的欢愉还没有散去,梅庭如果不问到还好,这一问啊,自己真是忍不住了,特别想跟她分享自己的开心事呢。
这次梅庭渴望的目光没有让虞向晚忽视,她扯着梅庭的袖子,说道:“你坐下来,我跟你慢慢讲。”
“好勒好勒。”
梅庭屁颠屁颠地跑去搬来凳子,坐在了她的身边,眼巴巴地望着虞向晚,看着她对自己招手,梅庭期待地靠近,便听到虞向晚说道:“这段日子让我明白了件事儿,那就是我对檀姐姐超乎了普通人的喜欢,所以我想一辈子都跟她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两个人分开。那天檀姐姐从宫宴回来后,我就铁了心地要跟她坦白。我那时就在想,如果被檀姐姐讨厌了,即便舔着脸我也不会离开长宁侯府,哪知道..”
虞向晚仰头笑了几声,说道:“檀姐姐非但没有讨厌我,她还同意了呢!梅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当时脑子里空白一片,整个人都傻了,直到后来檀姐姐主动抱我,我才找回了自己的魂。”
梅庭倒吸了一口气,捂着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姑娘,你..你不打算嫁人了呀?”
虞向晚就知道她会这么问自己,不以为然地说道:“嫁人有什么好的?咱们在罗州私下里售卖香粉的时候,听得那些荒唐事儿还少么?男子在外花天酒地,女子守在内宅里给他管着那些姨娘,这种日子,我可受不了。”
她想了想,又说道:“梅庭,我心悦檀姐姐和男女无关,我只是钟意她这个人,而她恰巧是个女子罢了。”
梅庭仿佛懂了,又仿佛没懂,但她看着虞向晚脸上的神态时,不由得也笑了起来,逾越地握住了虞向晚的手,真诚地说道:“奴婢不懂姑娘的深意,在奴婢的心里,什么都比不过姑娘。”
虞向晚回握住她的手,真情流露地摸了摸梅庭的发髻,说道:“等你懂得那天,应该就是有心悦之人了。”
“那姑娘你最近傻笑就是和这件事有关系呀?”
虞向晚毕竟还是个青涩的姑娘家,她当然不可能对梅庭说傻笑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原因,一个姑娘家竟然还在留恋着阿檀的那次轻吻,说出去多羞人啊。
所以虞向晚心虚地点点头,说道:“对呀,难不成还会有别的事情么?”
单纯的梅庭哪知道虞向晚心里的纠结和害羞,揶揄地说道:“不晓得姑娘还会欢喜多久,今晚该不会能再见到姑娘抱着薄被在床上打滚的画面吧?”
“绝对不可能了!”
梅庭半信半疑,拖着长音说道:“那最好是这样哦。”
虞向晚不满地冷哼了声,推开梅庭端起瓷盘就往架子床的方向走去,不过她刚走没几步,看见手里的葡萄,忽然就想到了阿檀,所以虞向晚干脆改了方向,道:“梅庭,你在房里待着,我去找檀姐姐玩了。”
“哎等等!姑娘你别走这么快,大姑娘不在院子里呢。”
虞向晚笑脸瞬间收回,她转了个身,酸溜溜地说道:“檀姐姐都这么晚了不在院子里去哪了?”
怎么都不跟自己说一声呀?檀姐姐是不是厌烦我了呀。
虞向晚小脸垮着,没了精神,慢吞吞地走到了凳子边,像是丧失了水分的花朵。
梅庭赶忙解释道:“奴婢刚回来的时候看见大姑娘急匆匆地跟着管家走了,奴婢问了别的丫鬟,像是侯爷有要事和大姑娘说呢。”
虞向晚拽了颗葡萄塞进嘴里,左脸颊吃得鼓鼓,她垂头丧气道:“那我就等着檀姐姐回来。”
“不..不就寝了?”平时这个时辰姑娘已经犯困地打起哈欠来了,今儿能坚持到现在都已经是个奇迹了。
虞向晚挺了挺胸脯,说道:“不看见檀姐姐回来,我睡不着,我要等她。”
“成吧,奴婢陪着你。”
“你去把绣筐给我拿来。”
梅庭笑问道:“这次姑娘不会再剪了吧?”
虞向晚白了眼她,笑骂道:“话多,快点去拿。”
被管家请走的阿檀似乎已经知道了长宁候为何会这么晚见她的原因,长宁候今日回府都是踩着月色归的,阿檀派人问了问,便知他被皇帝留在了宫里头,这不用想就明白皇帝应该是告诉长宁候真相了。
阿檀没忍住心里的幸灾乐祸,眉宇间就带出了几分促狭,这些年来长宁候对自己厌比喜更多,如果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他是绝对不会对自己有一丁点的上心。整个长宁侯府,唯一让他宠爱的也就只有赵云清,要不然赵云清也不会被养出这种性子。
他的发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人成亲后相敬如宾,说起来也没有多少情份在,无非就是凑活着一起过。
没过几年,发妻就病逝,继室张秀娘进了长宁侯府,左拥右抱不缺美人的长宁候哪还会记得起病逝的发妻呢?
阿檀垂下眼睫,唇角的噙笑,嘲弄薄凉。
“大姑娘,侯爷就在书房等着您呢。”
管家恭恭敬敬地弯着腰,他是个人精,他在长宁候的态度上察觉到了几丝端倪,虽好奇阿檀为何会让长宁候露出那种又惊又怕的表情,但更多的还是让管家不敢忤逆阿檀。
阿檀敲了敲房门,随后推开,她看见长宁候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等到长宁候发现阿檀的出现时,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事到如今,长宁候终于愿意肯正眼观察阿檀这个女子。
十八岁的年龄,正值朝气蓬勃之时,但在阿檀的身上,长宁候看不出一丝年幼无知少不懂事,她沉着镇定,有着难能可贵的从容。
长宁候为何不对这个女儿上心,那是因为他在面对阿檀的时候,气势被她全部镇压,在她风轻云淡的态度中,一切都让她游刃有余,仿佛在她谈笑风生时,都能含笑收走你的性命。
这对长宁候而言,绝对是件羞辱,有时他还在想,为何阿檀不是个男儿身,有这样的嫡子在,长宁侯府完全可以再上一层楼。
然而现在已经不是长宁候看不起她,嫌弃阿檀是个女儿身的时候了。这个不得他心的女儿是真正的天之娇女,是皇帝的女儿,是公主殿下。
“爹?”
长宁候双腿一软,急忙撑住书桌才让他没有窘迫地跪下去。
他干笑着说道:“您,您千万别这么喊,微臣..微臣愧不敢当。”
阿檀笑了笑,自然地坐了下来,比起长宁候的战战兢兢,这书房仿佛是她的地盘,“你养了我十八年,这一声我应该喊,再者,我娘的在天之灵若是看见我如此孝顺,她也会安心的。”
长宁候哑巴了,白着脸赔笑点头,“您说的是,尊贵的公主殿下能被微臣的发妻婉君抚养,是微臣三生有幸!”
“爹,你变化可真快,前些日子你不还骂我有这样的女儿是糟心事么。这都十几年了,都没从你口中听起我娘的名字,现在突然听到了这话,倒真让我不太适应。”
长宁候小心翼翼地擡头看了看阿檀,发现她正面无表情地端坐着,眼神锐利,没有一丝温度,让长宁候直面的感觉到了使他敬畏的压迫,这种威严他只在当今圣上的面前感受过,所以长宁候再也无法克制住内心里愈发浓重的胆怯,直接跪了下来。
他到今日才明悟,原来之前的阿檀是有所收敛的,并非像此刻这般有种死死掐着人的咽喉窒息感,无人可以在她面前生还。
“你进宫都知道了些什么?”阿檀问道。
长宁候跪在地上,解释着:“圣上向微臣说明了此事,当年婉君的女儿不幸夭折,太后娘娘得知以后便将公主您托付给婉君。”
阿檀听言,眯了眯美目,嘲讽道:“你当年都没有发现女儿变了?”
长宁候咽了咽口水,心虚地说道:“婉君生女后,微臣便留恋在别的姨娘处,平时很少会来正院。”
阿檀抚了抚额,冷嗤道:“我想娘这辈子最后悔做的事情就是嫁给你了吧。”
他不敢说话只能把头磕得更低。
阿檀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下去,正欲起身离开,便听到长宁候说道:“太后娘娘明日会让人来见您。”
“嗯,我晓得了。”
阿檀关上了书房的门,擡头望了望这片天,勾唇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