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全法(1 / 2)
两全法
袁莉精神失常,申念希也懒得计较了。
处理完在湘萍的所有事情,申念希就和扬意回到南杭了。临近扬意的生日,申念希琢磨着要送给扬意什么礼物好呢,她没什么头绪,便问了扬意想要什么。
扬意说不需要她准备,到了生日那天,他会问她要的,而她一定能给。
到了10月18号周五这天,扬意下了班后并没有直接回公寓。
申念希比平时多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他回来。
进门的时候,申念希注意到他多了个双肩背包。
申念希坐在沙发上,扬意走到她面前,蹲下,将背包取下。
拉链并没有拉紧,扬意双指伸入缝隙,往两边扒开,一只柴犬就冒头钻了出来。
“哇。”申念希十分惊喜,双手拖着狗狗腋下,将它抱了出来。
是一只两个月大的柴犬,它打了个哈欠,看样子刚刚是吃饱,有些犯困。
“喜欢吗?”
“喜欢,我一直想养一只的,真是太可爱了。”她温柔地抚摸着狗狗,眼睛弯成了张弓。
扬意叹了口气,笑着,“连狗你都喜欢黄毛类的。”
“别矫情,我也很喜欢你,母子之情不要类比夫妻之爱。”
“夫妻之爱啊,那你再喊一句老公我听听。”
“我……”她瞬间卡住。
她只喊过他两次,一次是第一次给他庆祝生日,她独自酝酿了好久;一次是被冯娅连拿刀威胁那次。
平时她是喊不出口的,也不习惯。
“忘恩负义的家伙。”他捏她的脸,“别瞪,我说这小黄毛,给这家伙起个名字吧。”
“就叫……七宝吧。”
“说说来历。”
“7是我的幸运数字,一个三一个四,加起来也是7,宝就是宝物宝贝。”
“那就叫七宝,你还是七班毕业的。”扬意也摸了摸小柴犬,“七宝妈妈,跟七宝爸爸说句生日快乐吧。”
申念希凑近,亲了一下扬意的额头,“七宝爸爸,生日快乐。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
“你已经给了啊。”
“什么?”申念希看了看怀里安睡的小柴,“七宝?是不是搞反了,是我送你,不是你送我。”
扬意坐到沙发上,把七宝抱起来,轻轻摸它的头。
他辩口利辞,“没说送给你,七宝是我的婚前财产,独属于我个人,让你动动脑筋免费给起个名。”
“就这样?给它当妈我乐意的,白养也行。”
“不然呢,还有比你刚刚的笑更珍贵的礼物吗?”
她的笑容定格,心被他抛下的船锚勾住。
从在湘萍经历了那些事情后,她最近这段时间情绪一直不佳,备受噩梦惊扰,颈部敏感到连项链都不带了,也不穿高领衣服,不然总感觉有东西勒着她,那种窒息的感觉由心而生,束缚着她。
他太想她开心了。
但开心是不能强迫的,也不能预订,应该是随着惊喜的降临自然而来。
她本计划在工作以后,有了自己的家再养一条柴犬。但其实,这个时机已经成熟了,他以为她不必“循规蹈矩”。
申念希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开心,有家了,三口之家,比我预想的要早到。”
“附近有家餐厅,可以带宠物,一家三口一起去吃饭,可以拜托店员给我们拍张全家福。”
“嗯。”
……
第二天,周六。申念希和扬意带着七宝去了湖西区如意桥散步。
又是一年,南杭的秋,渐入仙境。
秋天的栾树,实在盛大。绿色的草地上铺了一层红粉相间的小灯笼,中间掺杂着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树梢上也缀满了硕果,与花并茂,随着风起,如铜钱相撞,沙沙作响。
站在如意桥的尽头,扬意抱着七宝,申念希举起自拍杆,壮硕繁茂的栾树彩光熠熠,直立在他们身后。
拍摄完成后,申念希收起自拍杆放入扬意的包里。
“下一站去哪啊,申导。”
“去老街,我们去吃东西。”
“不知道那卖发箍的婆婆还在不在,她这次再调侃,你可不能狡辩了。”
申念希砸了他一拳,“就你话多。”
七宝跟着叫了一声。
“你看,七宝都说你了。”申念希夺过七宝,面对扬意举着它,“七宝,凶一个,骂他。”
——“汪”
“申!念!希!你可真会教育。”
“所以,别以为是你的婚前财产,我就没法拿捏了,认栽吧你。”
“我真想抱头痛哭,居然买回来一个叛徒,付钱的时候跟我还挺亲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这狗真的挺狗的。”
申念希得意地摸着狗头,“上当了吧,其实狗狗的心思很多,但是因为忠诚于认定的人,所以显得憨憨傻傻的。”
说完,她动作停顿,突然笑了,转头看向扬意。
扬意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想类比谁,你才是狗。”
“那我是快乐小狗,而你……”她哂笑,“是暴躁小狗。”
他们共牵着一根狗绳,沐着栾花的香气,踩着去年初夏的那条路走远。
……
有了七宝之后,申念希逐渐摆脱了噩梦的阴影。看着小狗一天天长大,她有一种收获与成就感。
到了11月份,某天,申念希下了晚课后回公寓,在公寓大门口遇见了等待着她的景小满。景小满哭得不成样子,见到挚友后情绪像泄闸的洪水全部释放了出来,直接抱着申念希哭得更狠了。
她跟着申念希回了公寓,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景小满提交了留学申请,她准备去往英国。由于之前便做足了准备和功课,所以拿到offer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11月18号的晚上,她和在伦敦艺术大学上学的师妹谈论留学的各种事情。不成想,这话被半夜醒来的宋秋居听到了。
宋秋居对于女儿隐瞒留学的事情非常恼火,母女俩发生争吵,惊醒了景维涛。
宋秋居和景维涛认为景小满在南杭跟着老师也学了很长时间了,也是有所成长的,没有必要非要去国外再进修。
但景小满十分抗拒要一直待在南杭,她不想要固守在这个温暖窝里,她就想独立一次,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宋景夫妻俩干事业那会儿,刚好赶上改革开放后外贸事业蓬勃发展的好时机,夫妻俩漂洋过海去过好几个国家,被抢骗过钱,甚至差点遭遇绑架,深知在异国他乡经营的不容易,所以不想放女儿出去。
宋秋居一拍桌子,“你以为出国跟出省一样是出去玩啊!你这样擅自做决定是准备偷偷跑掉吗?你像话吗?”
“因为我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会同意,你们年轻的时候倒是世界各地都游玩遍了,现在年级大了当然是想安安稳稳待在南杭。你们现在拦我,以后我结了婚有了孩子,我就会学你们两个,把孩子丢给保姆,自己出去逍遥快活,等孩子长大了,我再拿命要挟,让孩子陪在我身边孝顺我!”
宋秋居给了她一巴掌,“你这说的什么话!你长这么大,你用的是谁辛苦挣的钱!你还不听话,你要是去当老师就不会被那畜生缠上,你现在还反抗我跟你爸!”
景小满捂着脸落泪,景维涛赶紧拦住宋秋居。
“满满,你别怪你妈。爸妈不会害你,读书不是旅游,你在外面独自生活一两年,爸妈怎么放心啊!”
景小满冲出房间,走到客厅,将自己的大学毕业照狠摔在地上。
“是你们生的我,有义务把我带大,生养孩子这个选择本来就意味着挣钱花钱,我以后也会反哺你们,现在你们凭什么要我有负罪感。再者,就算我去当老师,我一样会去参加非遗展遇见那畜生,结局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他打我的地方是在学校门口罢了!”
她气得头昏脑涨,都有些站不稳,直接跪在了碎裂的相框旁边,“我本来不想在南杭上大学的,我本来的志愿是莱东传媒大学,是你们说想要时常看见我,陪着我,弥补以前的遗憾,我才同意改志愿的……”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滴落的眼泪冲刷着地板上的碎玻璃片,声音弱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可是后来你们又经常不在南杭,还跟我读高中一样,你们又说话不算话。如果我当时去了莱东,我就能跟喜欢的人在一座城市……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宋秋居双唇颤抖,坐在沙发上捂着心口,“莱东那么远,去什么去!你要砸就接着砸!”
景维涛上前把景小满拉起来,“地上凉,快起来,再闹下去,你妈真的要气晕了!”
景小满甩开景维涛的手,将毕业照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景维涛将照片捡出来,怒色渐起,“你这是干什么!你想继续画画摄影,毕业后,爸妈最后还是满足你了,你做事冲动,店不好好开,现在又一心闹出国,你自己说,我跟你妈怎么放心!”
“别跟她费口舌了。景小满,你铁了心往外跑是吧,行!你的那点钱能支撑起留学的高昂花费吗?你哥结婚了,你好意思问他要钱吗?不靠我跟你爸,你就得去做兼职,我倒要看看你这金尊玉贵的大小姐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
“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你们两个当初都能去国外闯,我一个人不一定比你们两个加起来差劲!”景小满进屋,锁紧房门。
持续的争吵为亲情这扇门多上了一道锁。
这一次,她要用尽全力,成为最想成为的人。
第二天,景小满就去了一家招聘后勤洗碗工的餐厅。她带上围裙和手套,坐在矮凳子上弯着腰,认真地洗刷每一个餐盘。顾客太多的时候,她也会被叫去端盘子送菜。
有时候被烫到,她也会咬牙忍着,不然汤菜洒到顾客身上,她会被骂,遭遇更大的麻烦,可不是在后厨打烂盘子就赔钱那么简单。
就这样重复着简单但劳累的工作,等到晚上九点下班后,她再独自乘坐地铁回到湖西区国风馆休息。
第三天,她的手上被烫出好几个水泡,休息间隙,她独自躲在厕所里哭,满身的油烟和洗洁精味加速了她情绪的崩溃。
可一想到,她是要出国念书的,在国外要兼职赚生活费的,她就立刻停止了哭泣,调整好情绪,起身去洗手台洗干净脸。
很快,她适应了餐厅的兼职。中途,宋秋居和景维涛喊她回家,她直接拒绝,也绝不妥协,又在电话里与他们吵了起来。
不管是父母还是哥嫂问起,她一概不说是在哪里兼职,不让他们找上来。
到了23号,本应该是休息日的周六,景小满拒绝了唐钱栩的约会,因为餐厅非常忙,而且她不想告诉他近期发生的事情,也不想再对外提及留学。
到24号,她有了一天假期。她休息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才去见了唐钱栩。但她实在是太累了,根本就不想出去。
下午的时候,她就和唐钱栩在家里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唐钱栩搬进了装修好的新房子,这个房子的部分装修是按照景小满的意见和喜好设计的。在那里躺着的一下午,她十分安心宁静,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
等到傍晚自然醒来,她一睁眼,就看到唐钱栩在做晚饭,餐桌上新摆了一大捧红玫瑰。
再望向客厅墙壁上悬挂着的那些自己在红色郁金香花坛边的照片,那一刻,她疲累已久的灵魂仿佛得到了花香的抚慰。
她想以后的日子像盛放的红色郁金香那样热烈,美丽。
她推开厨房的门,走进去。
他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吵醒你了?”
她走过去,抱住他,“没有。”
他急忙把她推开,抽出纸巾擦她的衣服,“围裙脏,厨房里酱料味道重,快出去。”
她不想出去,因为她已经闻习惯了,她不嫌油烟脏,因为她沾过很多次了。
景小满站着不动,唐钱栩直接把她抱了出去。
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街道树木,呼出的热气,让玻璃上覆了一层轻薄的水珠,黄绿的木叶交织,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以前在教室里,她就喜欢靠窗的位置,也喜欢这样看风景。
听着厨房里的炒菜声,她心里喃喃自语:唐钱栩,要是我们没有年龄差该多好,说不定我们会是同学,再不然,是大学校友也行。
她想早点遇见他。
哪怕那时的他并不成熟。
可能会时常惹人生气。
但不要紧,两个人可以一起成长。
这样,他们的人生计划也能差不多同步。
吃饭完后,她做了一个决定。在唐钱栩要送她回去的时候,她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