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2(1 / 2)
Chapter 92
鹭城好像没有秋天,冬天也极为短暂,厚厚的棉衣才穿没多久便又脱了。趁着天气好,祝在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晾,擡头时,天上一只风筝晃过。
春深了。
“哎哟,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这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杨妈从屋里头走出来,望了眼万里无云的天。
“四月的天,娃娃的脸。”
“那也是,过些天清明又该下雨了。公墓那边的路可不好走,得穿双运动鞋。”
大抵是说了清明二字的缘故,祝在掸衣服的手一顿。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她出国这几年都不曾回来,也不曾去陵山公墓看一看秦宛。
每年忌日都是杨妈准备好酒菜,仪式上接应一下她。
“清明啊,”祝在眼神微微发怔,“那该给她带一束什么花?”
杨妈哼笑一声,过来跟她一起晾晒,“还能带什么,大家不都是送菊花吗?”
“不,要送就送她喜欢的。”
陵山公墓离家里也没多远,不过一两里路,周围环山靠水。去扫墓的那天,因为工作原因祝正清没有陪同她来,杜筠心却跟着过来了。
虽然知道祝正清有许多身不由己,但祝在心里还是忍不住自嘲,笑自己傻,竟然还对他抱有期待。
“你爸也很无奈的。”
看出她的不高兴,她们都这样劝她。
十多年前,秦宛的出葬仪式是在一个清晨。
抱着她的骨灰盒,经过大大小小的街道,熙熙攘攘的早高峰,鹭城拥挤如常,从不为任何一个人的死亡停留。祝在亲自带秦宛告别这座城。
她清楚记得那天,自己心里始终如魔障般环绕着一句话——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妈妈了。
再也没有。
就算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会在那一刻恍惚吧。盼望身边有风吹过的时候,死亡之人的灵魂也在触碰自己。
她能感觉得到秦宛在身边。只可惜,哭的时候再也没人为她擦掉眼泪。那便不哭好了。
正如同杨妈所说,去陵山的路确实不好走,地势陡不说,往里边路便窄了,车不能开进去。再加上清明多雨,一路都是稀泥。
好在秦宛的墓地离入口不远。拐个弯,一片葱葱的树。
“这里风水好。”
大概率是看到这里树木青郁,杨妈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在面对死亡这件事上,中国人总爱信点风水。十年前,祝在的外婆从川城赶过来参加葬礼时,给秦宛挑了个数字吉利的墓地,58号。
后来老太太走的时候,家里人同样给她挑了个58号。她死在了家乡,这是与秦宛最大的不同。
与别人不同,扫墓这天,祝在带了一束粉色郁金香过来。
每年春天,秦宛就会种点水培郁金香。她说喜欢看见生命一点一点成长的感觉,以前祝在只觉得照养花很麻烦,后来发觉,这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看见祝在怀里的郁金香,杜筠心喜欢得很,满脸笑容打量,说话也毫不避讳。
“你这束花挑得好,很饱满。以后我死了也别送什么菊花了,就送这个,粉色郁金香!”
祝在边走边忍不住嗔怪她,“阿姨!您这说的什么话。”
“是啊,”杨妈颇为认同,“快呸呸呸!”
即便大家这样说,杜筠心的态度依旧坦然。
她摸了摸祝在的头,语气温柔:“人啊,固有一死,难不成我还是个千年不死的老妖精了?这没什么好避讳的,闲的时候总得提前想想以后的事吧。”
有些时候,杜筠心跟秦宛的相似点高度重合。
说话时的洒脱与坚定,都相似得让祝在忍不住产生错觉。
这样的人,怎么不会吸引人。
这样的人,怎么不会值得被爱。
“我都一年没来看你妈妈,也不知道那边会不会长了很多杂草。”
杜筠心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墓碑前。
出乎意料的干净,大理石墓碑的周围没有泥点,墓前的土地缝隙里也没有一株杂草,但是土层松散,显然被人翻新过。
“这是什么?”
随着杨妈的一声惊疑,祝在蹲下身去看。
墓前翻耕过的土地里,赫然栽种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果球。
“这是什么?大蒜?”
“是郁金香。”
往常秦宛便把郁金香放在窗边,所以她一眼便能认出来,这是郁金香的种球。
谁会在秦宛的墓前种郁金香?想来想去,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出乎我意料了。没想到啊,你爸这人看着木,其实还挺浪漫的。”
“是啊。”
祝在也没想到。
他那么忙,竟然也有时间在秦宛的墓前亲手种下郁金香的种子。
放下手里那束开得娇艳欲滴的花,看着土里才冒了个芽尖的种球,祝在弯了弯眼。
她便是他们两个人,亲手种下的一朵郁金香。
休息几天,祝在准备前往下一个潜水地。
这次她不打算出国,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沙市的三千潭。三千只是这个潭的名称,其实只有一个潭,但此潭深不见底,当地还流传着众多悬疑传说。
正好祝在大学的时候有个来自沙市的同学,她便在网上简单了解下情况。当地人消息还是比较可靠的,没有任何渲染,实打实的危险。
珍妮要求的深海项目,祝在咨询了贺遥,普通人没办法办到。所以她只能靠去一些比较有争议性的地方潜水,尽力达到珍妮要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