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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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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深的依赖信任再结合女性感性的天性特征,经常会催生出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

心理学管这种现象叫“移情”。

一般来说,有经验的心理医生懂得避免这种情感移情。如果足够有把握的话,甚至会利用这种移情,达到最好的治疗效果。

这种似是而非的模糊爱恋,最后总会随着医生的专业干涉或者时间而消逝。

然而江苜当时被黄丽婷的父母隐瞒了一个很重要的真相。黄丽婷的情况十分特殊,她有偏执型人格障碍,并且属于最严重的那一种。

她是自我和谐的偏执型人格障碍,而自我和谐的偏执型人格障碍永远不可能被治愈。

她的大脑回路是自我封闭的,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闭环。她只接受愿意接受的信息,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

黄丽婷本身就对爱情极度疯狂、渴望,而江苜的耐心、温柔以及对精神病人的共情力让她在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产生了“移情”现象。

她的“移情”如同山呼海啸、雪山崩塌,来得毫无征兆,且一发不可收拾。

江苜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黄丽婷对他产生了疯狂扭曲的病态爱恋,她甚至在移情中发生了妄想。

她坚信江苜同样深爱着她,在想象中和江苜谈完了一场恋爱,并且认为两人已经结婚了。

所有阻止她的人都被她归类于想要破坏她和江苜婚姻感情的人。

江苜只能中断对黄丽婷的治疗。

因为黄丽婷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太严重,移情无法消除,中断治疗是唯一的办法。

然而在中断治疗后,黄丽婷就开始了跟踪、尾随,无孔不入的打搅江苜的生活,不分场合的疯狂示爱。

给他的生活和工作带来了近乎毁灭性的影响。

是比私生饭都惊悚的存在。

最后黄丽婷被父母送进了精神病院,江苜的生活才得以回归正轨。

这件事距离现在,已经快四年了。

江苜找人给自己的宿舍换了一把更好的锁。

其实通过江苜换门锁的行为就可以看出来,他已经意识到事情不会停止于此。

晚上准备睡觉时,江苜又想起早上凌霄说的话。

“这次是衣柜,下次可能是床底下。”

“永远防备,永远胆战心惊。”

“你受得了吗?”

江苜站在那,看着自己的床边。

床底下。。。

床底下、衣柜里、门后面,还真是容易让人产生恐惧联想的地方啊。

难怪恐怖片里都喜欢使用这种元素。

江苜嘲讽一笑,并没有去检查床底下让自己安心,而是直接上床睡觉。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害怕吗?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江苜又重新陷入了四年前的难堪境地。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身影,伴随着狂叫和痴笑。

江苜时隔四年再次被女病人疯狂求爱的事很快就在南洲各大高校传遍了,人们交流谈论,其中夹杂了不少刺耳的闲言碎语。

只有他们业内的专业人士能较为客观的看待这件事,这些天,有不少人给江苜打来电话给予安慰和问候。

盛老约了江苜,在南大附近的一家西图澜娅餐厅吃晚饭。

“江苜,事情有些不对劲。”

江苜擡眼,问:“怎么?”

盛老顿了顿,才说:“其实我前两天找了黄丽婷的父母,我以为他们是因为经济压力的原因,才把黄丽婷从精神病院接回家的。”

江苜没说话,他知道黄丽婷出院的事是凌霄的手笔。

“所以我向他们提出了一个方案,就是由我和院方共同承担黄丽婷的治疗费用,让黄丽婷重新回到医院接受治疗。”

江苜看着老师,替他说出了结果:“他们拒绝了。”

显然这个方案并没有获得黄丽婷父母的认同,否则以老师的性格,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是不会来跟自己说这些的。

盛老点头:“嗯,我看出来他们明显犹豫了,但最后还是拒绝了。我说事情不对劲是因为我又发现一件事,黄丽婷的父母前两年又生了个儿子。”

江苜闭了闭眼,这就说得通了。

盛老又说:“这就很奇怪不是吗?他们又添了一个孩子,按说经济压力更大。而且把黄丽婷接回家,对孩子的影响也不好。他们为什么要拒绝我的提议呢?我实在想不通。”

盛老不知道凌霄的事,所以猜不到这其中的关窍。

但是江苜一听,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如果没有这个儿子,黄丽婷的父母可能还不会做这种事。

江苜沉思了片刻,说:“老师,这件事你别管了,我能处理好。”

盛老想到了什么似的,问:“江苜,她的父母是不是以此逼迫你,问你要钱了?”

江苜摇摇头,说:“没有,但是我知道怎么处理。”

盛老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苜没说太多,只说:“我先去找黄丽婷的父母。”

他真的很想问问黄丽婷的父母,为了钱,为了儿子的将来,把女儿交出去被人这样利用,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江苜根据地址找到了黄丽婷的家,那是一个很老的小区,又脏又旧,像南洲的盲肠。

江苜进了黄丽婷的家,仿佛进到一个黑白的世界,一切看起来都旧,明明很干净却像蒙了灰。站在这里,有一种看无声电影一样的哀伤。

黄丽婷的父母接待了他,他们才五十不到,可是头发都已经花白了。他们看江苜的眼神带着一种心虚,又因愧疚不敢和他对视。

江苜被招待着坐了下来,喝了一口黄丽婷母亲递过来的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黄丽婷家的水,都比别处的要苦一些。

这时里面的一间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啼哭,黄丽婷的母亲闻声站了起来,匆匆往卧室去了。

江苜往卧室那边看了一眼,说:“你们家又添丁了。”

黄丽婷的父亲干巴巴得笑了,说:“添了个儿子,两岁多了。”

江苜点点头。

江苜大约猜到他们收了凌霄的钱。

那应该是好多钱,而他们要做的事仅仅只是出门的时候不锁门,再把黄丽婷的束缚带捆得松一点。

江苜有些想不通的事,现在坐在这里突然就想通了。

江苜这些年看过太多,自己又有切身体会,因此他深知一个精神病患者对一个家庭来说就意味着灭顶之灾。

他们养了黄丽婷这么多年,所有身家都填了这个无底洞,黄丽婷的父亲才四十多,背就已经佝偻了。

江苜看着他们花白的头发和过于早生的皱纹,再听着隔壁卧室的幼儿啼哭声,心想还能指责他们什么呢?

那要怪谁呢?

怪正在哭的那个幼童吗?

如果不是他的存在,黄丽婷的父母也许不会为了钱而做出这种事。

可他生来也是要受难的!

等这个孩子长大,他的父母也该年迈得不像话,他要赡养两个老人和一个精神病的姐姐。

他是不是已经预知自己即将开始的是怎样艰难的一生,所以才哭得这么厉害?

还是怪现在被捆在床上的黄丽婷?

姣好的面庞变得扭曲,年轻的身躯被束缚带捆住。她隔着门缝看到江苜,突然失声狂叫:“老公!老公!”

她在笑,笑得疯狂,眼中的情感炽热但是杂乱无章,犹如疯长之后枯焦的荒草。

什么样的畜生,会忍心利用这样的人?

江苜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所有的苦难在深夜中沉默,人世间的事情往往都是这样收场。

黄丽婷的父亲起身把黄丽婷房间的门关上了。

门板隔绝了她的面容,却没有隔绝她的声音。她看不见江苜之后,发出细长如丝的哀泣。

“放开我。。。”

“我要去找他。。。”

江苜自己可以不理会闲言碎语,他甚至可以强迫自己习惯黄丽婷的突然袭击,但是却无法对她身上和某人相似的影子视若无睹。

他作为心理医生,有着过强的同理心,这其实不是一件好事。

就像现在,江苜坐在那捧着一杯苦涩的水,听着耳边交织的啼哭和狂笑,突然就忍不住落泪了。

黄丽婷的父亲见状蹲了下来,他的背佝偻到了近乎猥琐的程度。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捂住脸,也无助得哭了起来。

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深的沉默。

一个因愧疚说不出话,一个因怜悯不忍斥责。

两个男人在客厅哭,女人在卧室哄孩子,年轻的疯女孩儿被捆在床上痴笑。

电影也拍不出这样扭曲荒诞的情节。

江苜还没有忘记自己前来的目的,等黄丽婷的母亲把孩子哄好回到客厅之后,和他们在客厅聊了一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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