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2 / 2)
说罢,他为沈清欢推开了门,佛堂里光线暗淡,沈清欢眯着眼睛,努力适应着昏暗的光线后,便看见了背对着她,站在佛龛前一袭墨色锦袍、身姿挺拔的宋淮舟。
她向江流感激地笑了笑,擡起脚朝宋淮舟走去。秋叶也跟了进去,将怀中抱着的佛经放在香案上,转身轻快地退了出去,与江流一同守在门外。
宋淮舟知道她已经来了,却没有急着回头看她,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佛龛上慈眉善目的佛祖金身。
沈清欢轻轻地唤了一声“宋大人”,宋淮舟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幽深地看向她。
沈清欢的视线撞进了他深邃的眸光中,他眉眼深沉,浑身散发着疏离的冷意,让人难以接近。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不悦,随即敛起心神,想起了来此的目的,纵然心中忐忑,却依然垂首柔顺地说道:“多谢宋大人查清实情为我洗去污名。”
宋淮舟双手叠在腰后交握着,目光仍一动不动地落在沈清欢脸上,嗓音清冽地问道:“你表兄向你提亲了?”
沈清欢被他突如其来的提问震住了,她惊讶地擡起头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的,但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见她承认了,宋淮舟的嗓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愤怒,他的手垂在了身体两侧,目光幽暗,似有一团火焰在其中燃烧着。“你答应了?”
沈清欢不明白他的眼中为何会带着怒气,她心中疑惑,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
听到她并未答应季家的求亲,宋淮舟紧绷的心突然松了口气。看着她紧张不安的模样,察觉出了她的无措,宋淮舟的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笑意来。
“沈姑娘,上次的香囊我很喜欢。你会绣并蒂莲吗?”宋淮舟目光灼灼地问道,沈清欢闻言心中一惊,诧异地退后了几步,半是惊愕半是不解地看着他。
他难道不知道并蒂莲意味着什么吗?那向来是女子送给情郎的绣样,除了未来的夫婿,她不会给任何人绣的。
她迟疑地看着他,惊慌地说道:“我……自然是会的,宋大人问这个干什么?”
宋淮舟望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心情大好,含着浅笑说道:“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沈清欢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迷惘,她不是看不出宋淮舟对她的几分不同,但是那几分不同并不代表什么,她没有自恋到以为宋淮舟喜欢她到了要娶她的地步,否则当日沈珏找上门时他就不会拒绝了。
两人沉默地注视着彼此,好一会儿沈清欢才移开视线,垂首说道:“宋大人于我有恩,清欢无以为报,大人若不嫌弃,改日我作一幅画送给您吧。”
闻言,宋淮舟笑了笑,朗声应好。望着沈清欢白皙的小脸,粉嫩的耳垂,宋淮舟心中一动,随即沉吟道:“如今谣言已清,你可想与穆时安再续前缘?”
听着他的话,沈清欢迟疑了片刻,还是决绝地摇了摇头。婚事已经退了,便不可能再重提了。她与穆时安虽然是受害者,却也只能遗憾错过。
为了国公府的脸面着想,汤氏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来提亲了。换句话说,即便汤氏再来,有了季行简求亲在前,沈珏也未必会同意了。
许多事情错了就是错了,挽回不了,也不必再挽回了。汤氏心存芥蒂,她也未必能坦然接受国公府的人了。
宋淮舟看着她陷入沉思,以为她还舍不得穆时安,眸光一沉,低声说道:“那个陷害你的丫鬟并没有死。”
沈清欢闻言惊讶地看着他,迎着宋淮舟严肃的眼神,沈清欢心底一颤,不明白为什么。外头不是都传遍了,说是汤氏当场打死了兰倾吗?为什么宋淮舟竟然说兰倾没死。
“国公夫人打死的是另外一个丫鬟,至于那个陷害你的丫鬟,已经被悄悄送去庄子上了。”宋淮舟早就派人盯住了宁国公府,是以汤氏偷天换日的举动并没有瞒过他。
“为什么?”沈清欢没想到汤氏竟然会如此包庇兰倾,为此还不惜打死了另一个丫鬟。
“那个丫鬟已经有了身孕。”宋淮舟轻描淡写地说道,初闻此事,他也很惊讶。穆时安这样的人难道还愁会没有孩子吗?汤氏这么做若是被人知道了,迟早要惹出祸事来。
沈清欢诧异地听着,心神俱颤。兰倾竟然已经有了身孕吗?穆时安知道吗?若是知道了,也会赞成汤氏的做法吗?
若是流言未起,婚事未退,是不是她一进门就有了一个庶出的子女?可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又怎么会允许通房丫鬟在主母进门之前生下庶出的子女?
见她如此惊讶伤心,宋淮舟不忍心地叹息道:“那个丫鬟并不是普通人,江流曾去查过,好像是国公夫人娘家流落在外面的私生女,算起来,她应该要喊国公夫人一声姑母的。她的父母都已经死了,只剩下她一人,所以很早就卖身进了国公府。”
沈清欢只当汤氏喜欢兰倾,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她不禁唏嘘。明明是共谋,无人庇护的沈清雪死了,有人庇护的兰倾却留下了一条命。命运竟然如此不公平。
“高门大户的阴司事太多了,你不必难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是没有这场风波,你也未必能看清那些人那些事。”宋淮舟叹息地安慰着她。
沈清欢原本天真的以为嫁给穆时安后,有了他的庇护便能在国公府里安然度日。可她没想到汤氏安排的通房会是娘家的侄女,有汤氏在,她便动不了兰倾,更有可能会被兰倾压一头。
所以汤氏一早就打定主意要压制她了是吗?沈清欢苦笑着,只觉得心力交瘁。汤氏是不是一边教导着她,一边嘲笑着她的小心翼翼。
原来从始至终,可笑的都是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