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归(2 / 2)
“宋夫人,听说你和宋将军在江南游历了半载,江南景色当真像书上记载的那样美吗?”沈妙容的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向往。她生于西北,长于西北,从小就是个无拘无束爱玩爱笑的性子,一开口便让人如沐春风亲切无比。
沈清欢柔美一笑,温声细语地说道:“皇后娘娘可读过王摩诘的诗?江南十郡,如诗如画,美不胜收。十里秦淮夜景,漫漫扬州春风,姑苏的寒山寺、西湖的半渠芙蓉,钱塘江的浩荡浪潮,都让人心驰神往。将来若是有机会,娘娘也可同陛下一道南巡观景。”
听了沈清欢的话,沈妙容娇俏的面容瞬间绽放了光彩,一双圆眼亮晶晶的望着她,又惊又喜地问道:“我真的能去江南吗?”
“若是将来陛下微服出宫,娘娘自然可以伴随圣驾。”看出了沈妙容眼里满满地期待和向往,怀了孕后本就慈悲的心愈发柔软。
她听闻过这位皇后的事迹,也知道她曾无拘无束地在西北的一方天地里肆意张扬、自由自在。任何一个自由的灵魂被拘禁在这幽深的宫廷中都会慢慢失去鲜活,如同盛放的牡丹一旦折下插入花瓶,便只会渐渐枯萎凋零。
看着身着华服雍容华贵的沈妙容那一双活灵活现的水眸,沈清欢心中又是怜爱又是为他感到庆幸。这样天真单纯的性子,在做了皇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还能保留下来,可以想象陛下待她是很宽容的。
明帝登基后,除了皇后,还有一位明艳动人的贵妃和早年间就在他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崔氏,也就是如今的崔嫔。
沈清欢虽然是第一次入宫,却也早有听闻,这位明帝并不耽于后宫美色,每日都勤勤恳恳地在御书房处理政事,便是去了后宫也是雨露均沾,从无偏宠。
沈妙容听了沈清欢的话心中欢喜,又与她说了许多早年间在西北的往事,一直聊到午膳过后,见沈清欢挺着孕肚面露疲色,才恋恋不舍地让人送她出宫。
临别时,沈妙容还亲热地拉着沈清欢的手说道:“宋夫人,我很喜欢你。若不是碍着宫规,我倒真想叫你一声堂姐呢。以后你一定要常进宫来陪我说说话。”
“是,臣妾遵命。”沈清欢笑着辞别了沈妙容,坐上了软轿,在宫人的护送下出了宫。坐在马车上,沈清欢回想起在宫里沈妙容的热情,心里一片柔软。她和永定侯府的几位姐妹向来淡淡的,没想到这位养在西北的堂妹却合了她的眼缘,看沈妙容的情态举止,对她也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夫人,皇后娘娘真是个温良好相处的人。”秋叶感慨地赞美道,先前在宫里她还小心翼翼不敢多看多说话,可后来见皇后和自家夫人相谈甚欢,她提着的心也就踏踏实实地放了下来。
“是啊,皇后真的很好。”沈清欢陷入了片刻的忧思。一入宫门深似海,沈妙容秉性纯良,可人总是会变的。如今陛下待她还算好,可日子久了,人心总会有偏颇。
沈妙容单纯善良,未必能争得过后宫里那些心思深沉手段毒辣的女子。车厢里瞬间静默了下来,直到回到了将军府的主院,沈清欢仍在为沈妙容忧虑。
宋淮舟从军营回来时,看到沈清欢一副优柔寡断的模样,将秋叶叫到跟前问明了缘由后,无奈地走到屋里,从背后揽过她的肩膀,低沉地询问道:“夫人为何事烦心?”
背后传来熟悉的热度,听着宋淮舟低沉悦耳的嗓音,沈清欢心弦一松,柔顺地笑道:“没什么,只是见了皇后,看她那般单纯柔善,有几分为她担忧。”
“不过一面之缘,夫人便操心起了皇后的处境?”宋淮舟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为她莫名其妙的忧虑感到不可思议。
听着宋淮舟的打趣,沈清欢有些羞赧,她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矜傲的转过头去。
见娇妻生气,宋淮舟轻柔地哄道:“都是为夫的错,夫人不要气坏了身子。陛下既然娶了皇后,自然会给她皇后的尊荣,你不必为皇后忧心。”
沈清欢何尝不知道陛下娶皇后是因为沈家的从龙之功,这桩婚事原本就是利益交换,从来就不是因为爱。
可沈妙容又何其无辜?男人家的利益置换,为何要牺牲她的幸福?想到这里,沈清欢不禁露出悲悯之色。宋淮舟见她悲伤的神色,无奈地叹息道:“皇后柔善天真,虽无心计,却依然保持本性,你以为这是为何?”
沈清欢的目光果然有瞬间的凝滞,她仰起头来认真地聆听着,宋淮舟笑了笑,继续说道:“陛下从小在宫里长大,什么样的心计手段没见过?如今的后宫不过三人,皇后娇憨、贵妃美艳、崔嫔贤良,看起来是繁花似锦,可若要真的论起来,皇后的性子却是在陛下的默许中保留了下来,你要知道,宫廷深沉,咱们这位陛下年少时受尽搓磨,比寻常人更懂得真心可贵,依我看,皇后未必没有胜算。”
听了宋淮舟这一番分析,沈清欢的眉头舒展开来。他说的没错,以柔克刚,真诚才是无往不利的利器。
沈皇后和陛下,未必不能成就一段佳话。时日漫长,她便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