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谎言家(十一)(2 / 2)
估计这时节正是感冒高发期,医院里人满为患,祝程将祁缘安顿好之后便匆匆赶去排队挂号,等办完了手续祝程就坐在祁缘身边,陪他一起安静地等着被“传唤”。
“小乔……我好难受啊,头疼……眼睛也疼……”大抵是医院暖气太足的缘故,祁缘烧得嗓子都哑了,有气无力地枕着祝程的肩膀。
“忍一忍,等看了医生就好了……”祝程轻声道。
认识祁缘这么久以来,这个人给他的印象似乎一直都是领导者的感觉,永远笑意盎然、朝气蓬勃,永远自信张扬、意气风发,表面上看着干什么都跟开玩笑一样吊儿郎当的,其实一切都掌控得恰到好处,就像在无意间替所有他想保护的人挡住一切。
而此时此刻祁缘却又是眼下这般毫无防备地依靠着他,甚至不吝于表达内心的感受以求安慰。祝程心底不禁疑惑,他们才认识了多久,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相信他?
毕竟他自己还从未这样信赖过一个人,自然是不懂的。
等了二十多分钟,终于轮到他们的号了,祁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感觉跟脚底下踩着一团棉花似的。祝程无奈,只能扶着他进了门诊室。
“普通感冒,打一剂退烧针,再拿点药回去吃两天就好了。”医生一边眼疾手快地开单子一边说。
然后祝程一手拿着单子,一手拖着祁缘往注射室走,而后者似乎还挺享受,没骨头似地贴在他身上。隔着厚厚的几层衣服,祝程都能感觉到这人滚烫的体温。
好在注射室没多少人,不用再等那么长时间了,排在他们前面的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他们刚到,那小孩就被她妈妈抱进去了。
祝程在心里默默开始数秒,数到十的时候,门内传来极其嘹亮的哭声。这哭声像根针头一样,“歘”地刺进了祁缘的耳朵,紧接着这家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下一个受害者了。
他从小就怕疼,小时候每一回打针都是都得是连哄带骗地被带来医院,然后哭到嗓子都哑了才停歇,长大以后有了人身自由,就更是宁愿吃一个月的药,也不愿挨一针。
想起祝程在带他来医院之前去找过白蔚,才明白带自己上医院来打针八成是那玩意儿提的,祁缘用尽约等于零的力气在心里把白蔚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辱骂了一遍。
骂完之后他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该怎么不动声色地说服小乔不打针而又不丢面子。
“咳咳……”祁缘微微坐直身体,低声道,“我突然感觉好多了……小乔,要不咱们回家吧?”
祝程暗地嗤笑一声,但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而是非常诚恳的说:“缘哥,咱们钱都交过了,而且打针好得快,待会儿我陪你进去,不会很疼的。”
“亲,你陪我进去才更没面子好吗?亲。”祁缘心道,同时又因为自己那点小九九被看穿而有一点点尴尬。
恰在这时,刚才那位母亲抱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小女孩出来了,眼睁睁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娃娃哭得小脸通红,祁缘蓦地油然而生一种难兄难弟的感觉。
“缘哥,到咱们啦,进去吧。”祝程道。
“好……”祁缘听着自己声音都在颤。
他欲哭无泪,几步路的时间不停地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而当他看见那泛着银光的针头的那一刻,刚建好的防线顿时分崩离析。
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祁缘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害怕的样子,他面带着标准的微笑,端庄地坐下,仿佛自己要优雅地吃一顿西餐而不是要在屁股上挨一针。
下一秒,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化万千,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样子,打完针他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的,祝程感觉他走路的时候四肢都好像新安装的一样。
这人得是有多怕疼啊。
回到家之后,祁缘又回到床上去躺着了,祝程给他倒上热水放着等凉一点好吃药,然后又钻进厨房去煮粥,忙活得是尽心尽力。
祁缘心知肚明,但退烧针的药劲一上来他是又困又难受,连感激的话都没力气说了。但说实话,祁缘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现在已经不需要这种客套的话了。
“缘哥,醒醒吧,先把药吃了再睡。”祝程温声叫醒祁缘,把药和杯子递给他,“水温是正好的,不烫了。”
祁缘听话地吃了药,用烧得泪蒙蒙的眼睛看着他:“小乔你怎么这么好啊。”
“难受就别说话了,吃完药就赶紧睡吧。”祝程给他掖好被子,看着他闭上眼睡觉才离开。
有一说一,退烧针的作用是真的强大,祁缘再醒来的时候就能跑能跳的了。
翌日早晨,祝程正做着早饭,满血复活的祁缘扑过去从背后一把将他抱住,然后一个没忍住在他脸上ua了一大口:“小乔,你真好,好久没有这种生病被人照顾的感觉了,我太感动了,嘤嘤嘤……”
祝程挑了挑眉,颇有些不可思议地摸着脸,他这是……被吃豆腐了?
祁缘伸手揉了揉他的脸,笑得像个奸计,得逞的老狐貍:“不好意思啊,我太激动了。”
祝程无语,只能一面回以微笑一面在心里道:“麻烦您收敛一下笑容再说这句话谢谢。”
正在这时,门铃忽地响了。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会上门来的人会是谁,祁缘一脸黑线的过去开门,果不其然是他那位好兄弟。
白蔚格外不客气地越过祁缘往屋里走,边走边问:“小乔做得什么好吃的呀,我在对面的闻见味儿了。”
他非常不见外地在餐桌边坐下,顺便伸了个懒腰:“不介意我蹭个饭吧?”
祝程把早餐端上了桌,笑道:“当然不介意,白蔚哥,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别客气。”
祁缘拉开祝程旁边的椅子,在白蔚对面坐下,溢于言表的不快:“你丫是没手没脚还是没钱?成天来我家蹭饭?”
白蔚先咬了一大口煎蛋,然后嬉皮笑脸地道:“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你当嘛,我都多少年没吃过咱这家常饭了,心疼心疼我吧,爱你么么。”
祁缘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自顾自拿了个三明治啃着。
祝程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牛奶盒,有些失望的舔了舔嘴唇。
祁缘偷瞄了他一眼,忍着笑意站起身,变戏法似地从微波炉里取出了一杯热乎乎的牛奶,放在祝程面前的桌子上,还顺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还是热乎的,喝吧,今天我就去买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