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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未亡人(十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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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兼职。”陈蕴略显局促地扯了下背包的带子,“挣点生活费。”

祁缘四下看了看,指着附近不远处的咖啡馆:“过去坐坐吧。”

“嗯。”

乍一看上去陈蕴的变化不是很大,她好像不会太过注重外表,所以即使摆脱了校服的束缚,也只是穿上了最普通的衣服。但整个人的气质却不一样了,祁缘不知道一年的大学生活给她带来了什么,不过不难看出,这个孩子变得更从容了,高中时眼睛里的戾气没有了。

“我人生中第一次去咖啡馆,就是您带我来的。”她说。

祁缘想了想,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于是问道:“你现在再想想,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陈蕴笑了一下:“太傻了。”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还得感谢您,把我救回来。”

“我只是搭了把手而已,把你救回来的,是你自己。”祁缘说,“这一年的大学生活,怎么样?”

“还不错。”陈蕴回道,“和想象中差不多。”

祁缘笑道:“我还怕你会怪我,毕竟当初我给你描述的大学,有点过于理想化了。”

“我都知道的。”陈蕴说,“但目前来说一切都挺好。您呢?为什么不去二中继续教学了呢?”

祁缘低头看着杯子里的咖啡:“因为有些事还没处理完。”

陈蕴话止于此,知道不该再往下问了,于是换了个话题:“您不在的那一年多,班里同学其实都很想您。”

祁缘叹了口气:“怪我,忙得忘了时间,高考前都没有给你们送祝福。”

“没有人怪您的。”陈蕴说,“毕业的时候,大家都说,高中三年,能遇到您这样一位老师,不管时间长短,都很值得。”

祁缘笑了笑:“是吗。”

时值黄昏,外面落日如瀑,来来往往的行人在这余晖下奔忙。

祁缘的工作基本就是每天呆在一个固定的房间里,即使陈蕴也在这个机构兼职,也不是天天都能见到,那之后就是偶尔碰上一面打个招呼,等入了九月,就一面也碰不上了。

这一年生日前几天,正巧赶上课外培训行业的整顿,祁缘工作的那个机构也在被抽查的名单里,于是喜提了一周的假期。

“一周?这么爽!那不得出去玩两天啊。”白蔚提议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去哪里好。”祁缘说。

白蔚幽幽怨怨地讲:“可惜没能提前计划,要早知道就让你办签证飞我这里玩几天了。”

祁缘笑笑:“我就不指望着出国了,国内挑个城市转转就行。”

他在互联网上搜索着旅游攻略和推荐城市,却无奈地发现这么多年过去,热门城市依旧是那几个,他在上大学时就去过一个遍了。

“有没有什么小众的地方,这个季节还不太冷的。”祁缘琢磨着。

“不冷的,南方啊。”白蔚说。

南方?祁缘灵光一闪,眼前飞速掠过一个选项。

“去和宿吧。”他说。

两年多前那个元旦,祝程坦白的时候,这个城市似乎就失去和他相关的意义了。但提到南方,祁缘还是立刻想到了这里,然后就莫名升起一股渴望,想去这个地方看看。

去看看……被他选做名义上的故乡的城市,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和宿确实不是一个旅游城市,甚至可以说有点落后。祁缘从高铁站出来坐车去往酒店,一路上观察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司机跟他闲聊,问他来这里干什么,听到来旅游还觉得有点诧异。

“我在这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几个来旅游的。”那位大哥用掺杂着方言不甚标准的普通话说,“你们年轻人就是跟我们这一辈的不一样,旅游都不去大城市,或者那些景美的地方了。”

祁缘笑道:“我也不是年轻人了。”

他向后一仰:“赶明天就三十了。”

“是吗?”司机大哥还挺震惊,往后视镜里连瞥两眼,“我看着不像。”

祁缘又笑笑。

和宿就像张蒙了一层尘土的老照片,而实际上城市清洁也做得很不错,墙垣、大道、路灯,被落日罩着,有一种灰扑扑又暖融融的干净。

说着笑着就到了目的地,他付钱下车,进到酒店里面去。

简单收拾了一下,祁缘躺到床上休息。原以为到了一个新地方会水土不服,这一晚上又要失眠,哪知闭上眼睛没多久竟睡着了,而且一觉睡到天亮,中途没有醒来。

祁缘睁开眼的时候还挺惊讶,但难得睡个好觉,心里边自然开心。他看了眼时间,顺手将话语传递站发来的生日祝福标为已读,觉得差不多了,就打算出去转转,买点特色小吃当早餐。

经过酒店大堂时,他还专门找了前台的服务人员,问和宿有什么好吃的,服务员非常热情地给他介绍了一个早点摊比较多的地方,离这里也不算远,他就想走着过去。

相比于齐封,这里确实没那么冷。他走在路上,一擡头,看见太阳出来了。

经过一个路口,祁缘的余光瞥见与这条路相交的另一条路的路边,坐着一个乞丐。那乞丐身上罩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色长袍,把整个人都给遮住了,看不见手脚也看不见头脸。

祁缘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发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带过现金了,于是加快脚步去一家早点摊买了点吃的,找店家换了点现金零钱,还多买了一份早餐。

少顷他又返回到那个路口,朝那乞丐走过去,将零钱放进他跟前的盒子里,另一只手把早餐递过去。

小乞丐犹豫了一下,才敢接过来,祁缘起身离开,刚迈出一步,听见他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然而这极轻极轻的两个字,落在祁缘的耳朵里却成了一道惊雷,将他整个人楔在原地。那一瞬间堪比一个世纪,他在“大概是错觉吧”和“怎么可能会是他”之间选择了回头。

小乞丐擡起头,被兜帽遮住的脸露出来。

这一刻祁缘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三年前那个十月的某天下午,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备课,橙金色的阳光从他左手边的那扇窗户外面照进来,把窗台上那盆多肉的影子拉长到能占领手里书本的一半面积,学生们在上课,窗里窗外都格外安静,或许也有几声鸟鸣,只是没有被他听进去,因为看书看得太过入神。

那篇课文叫《孔雀东南飞》。

祁缘突然间有点类似于信仰一般,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绝对正确的预感,在祝程降落到这个时空的那一刻,他读到了那句“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

这句他曾经读过无数遍的诗,突然就像初次见面似地在他心里掀起一场汹涌的悲伤,仿佛诗中的主人公是他一样,于是他放下了手里的碳素笔,从桌角的笔筒里抽了一支红笔,轻轻地在那一行

后来还曾有人问过他原因。

他讲不明白。

而此时终于如梦初醒,发觉这句诗如同预言一般,描绘出了眼下这一番情景。

一个满眼悲意的旅行者,一个迷茫不知来处归所的乞丐,在他们都不熟悉的异乡街头,隔着一米的距离,看进了彼此的眼里。祁缘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感受,但他心里像摆了一方明镜——

——是他那不辞而别三年未见的爱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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