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那个不为人知的夜晚(2 / 2)
那个被称作艾伯特的F国人擡起头,跟白蔚对视一眼,扬起嘴角:“你好,我是加西亚先生的私人助理,您可以叫我艾伯特。”
白蔚笑着同他握手:“你好,叫我白就行。”
艾伯特点点头,请他坐下,开始谈工作上的事。具体过程大约就是先表达了一下对他的能力和天赋的赞赏和肯定,然后平铺直叙地讲了作为私人服装设计师的工作内容以及薪资。
墨韩斯坦这么大腕,钱自然是不会少给,这一点白蔚丝毫没有担心。
私人设计师,可不就相当于找到个长期饭碗嘛。
“当然,加西亚先生也是不愿埋没您的才华,如果有其他人想要找您,您只需要告知加西亚先生,他同意后也可以。”
白蔚挑了下眉,没想到这位老板考虑这么周到。
“那么白先生,您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
艾伯特话说一半,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白蔚和他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墨韩斯坦一言不发地踱步走进来,板着一张脸,深棕色的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茍,面庞好像刀削斧凿过一样,眉眼深邃、鼻骨挺拔,只有相对较窄的面部轮廓和线条,能够证明他体内还有亚洲人的血统。
艾伯特站起来:“先生。”
白蔚蓦然无措,也跟着起身,看着墨韩斯坦也朝自己看过来。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白蔚半眯着眼,不知道目光落在何处,“我在想,卧槽,真不公平,凭什么这么有钱的人还能长这么伟大一张脸。”
他听见一声微弱的鼻息,听上去好像是这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笑了一下,但是他没有移动眼睛去看,口齿不清地又问了一句:“你当时看到我第一眼,想的是什么?”
“终于见到一个设计师不是浓妆艳抹出来的好看了。”墨韩斯坦说得极其认真,白蔚却倏然笑起来。
“你是不是对我们这行有什么刻板印象啊?”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懒洋洋地道,“行了,准许你坐床上来了。”
墨韩斯坦脱掉外套,在床边坐下。
他们原来住的那个房子的卧室,床是摆在中间的,白蔚新租的这个不一样,床巨大一张,占了整个房间的一半,三面靠墙,像是被围栏围起来一样。
“这个房子的床我看到第一眼就爱上了。”白蔚不知不觉又拖着话题跑远了,“房东也是个Z国人,这种布局在这里真不常见,你知道在我们那这叫什么吗?”
“不知道。”墨韩斯坦答。
“叫炕。”白蔚说完又笑起来,笑得肚子疼。
墨韩斯坦见他笑,也勾了勾嘴角。
“我有点冷,你过来抱着我一点。”白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讲。
墨韩斯坦没有多说什么,往里挪了挪,然后伸手将他揽在怀里,扯过被子盖上。
白蔚不怕冷,墨韩斯坦知道,毕竟是能在零下十几度的大街上穿着风衣溜达的主儿,这屋里还开着空调,再冷又能冷到哪里去呢,比寒冷更叫他不舒服的,是没有安全感。
他出席过无数种场合,接触过无数种人,早就练成了一眼能把人看穿的本事,在很早的时候,他就看出白蔚情绪不稳定、容易炸毛,不是脾气不好,是缺乏安全感。
只不过他一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除了云雾,你还喜欢过别的什么人吗?”白蔚突然又开口。
“没有。”墨韩斯坦张了下唇。
“还挺专情的。”白蔚笑了一下,听不出这个笑是开心还是嘲讽,“不过我有什么资格介意这个呢,毕竟我也是有一只手数不过来的前任。”
他动了一下,发丝垂落下来遮住眼睛,被墨韩斯坦重新撩起来。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纵使是墨韩斯坦,也被这个致命的问题问住了。往好了说,是他还惦记着那点旧情,往坏了说,是他薄情寡义。进退两难。
“怎么不说话了?怕我生气?”白蔚挑了挑眉,“没事,你放心说,我就是想知道,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叫你这么喜欢。”
“他是我外公收养的孩子,理论上算我的舅舅,但年龄比我还小。”墨韩斯坦说,“小的时候见过几次,他成年后外公把他送到这边上学,叫我帮忙照顾,才慢慢熟悉起来。”
墨韩斯坦闭上眼睛:“我们其实没有真的在一起过。他被我外公养得太好,二十多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根本不可能对我有什么想法,是我没有及时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甚至有的时候,我会分不清自己是喜欢他,还是因为羡慕他没有在家族的规训下长大,羡慕他太自由太纯粹,想把他拉下泥潭。”
“我其实从来不是个多良善的人,白。”他低头吻了吻白蔚的发梢。
“我知道。”白蔚动了动唇,“可不巧了吗,我也一样。”
“但是加西亚先生,你要知道,一块玻璃碎掉之后,用再好的胶水修补,都还是能看见裂痕。从此往后,这条疤会永远横亘在我们之间,消失不了。”
墨韩斯坦的呼吸凝滞了刹那。
“不过照我现在的作息规律和生活习惯,大约是不会长命百岁了,顶多再有个三四十年可活,人生苦短,得过且过了。”白蔚仰头看向他,“你要是不介意,我就也不介意了。”
墨韩斯坦没回答,低头吻了下去。
安静的房间里掀起潮热,被压制了一个月的欲望喷薄而出,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相拥下坠。
他们的感情好像总是和肉|体相关,以肉|体关系开始,因肉|体关系修复。
“加西亚先生,”床上的白蔚翻了个身,裸露在外面的脊背和手臂上缀满清晰可见的红痕,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墨韩斯坦,“你觉得,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呢?”
彼时还年轻的墨韩斯坦·加西亚正无比后悔自己头天晚上因为喝了太多酒而没能抵抗住白蔚的诱惑,迈出了第一次开荤的步伐。即使表面上很淡定,但内心却略感无措,从小到大受过的教育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尽心照顾被自己折腾了一个晚上的白蔚。奈何对方毫不知羞,不停地提起昨夜的细节。
最后无计可施的墨韩斯坦把衣服给他扔在床上,转身出了房间。
白蔚扯着哑掉的嗓子在他身后调笑:“你不会是打算睡完就跑吧?”
墨韩斯坦不搭理他,不过也只是从卧室出去,到书房工作去了,没有真的把他一个人扔在这房子里。
然后白蔚用了一天的时间开导他,说这没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用非得谈感情,各取所需好了。搞了好几年纯爱的墨韩斯坦被迫打破自己二十多年的道德认知,就这么一发不可收拾地被他拉进了纵欲的赛道,毕竟开荤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于是他们在老板和设计师的关系上,又添了一层不为人知的炮友关系。
一开始白蔚觉得和墨韩斯坦这样的人处成炮友这件事值得他吹个几年,但慢慢地忽然有点吹不起来了——他发觉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炮友而已,之前又不是没交过,那些不成文的条件他都清楚,一拍即合,一拍两散,除了上床之外别提其他事情。可是怎么就在这栽了呢?
白蔚冷静下来认真思考,大概是因为墨韩斯坦似乎并不知道那些默认的模式,顶着炮友的名义,经常做一些有感情的炮友——简称男朋友做的事,比如生日过节什么的会送礼物,上床时会在乎他的感受,还会从接吻开始一步一步来。再加上他本来就有一半F国人的血统,天生携带浪漫基因,这得多铁石心肠才能忍住站在岸边不往下跳?
他犹豫纠结,不知道是该提醒墨韩斯坦界限在哪里,还是直接跟他坦白自己的心思。
前者他略微有些不舍,后者他有点担心。墨韩斯坦·加西亚,真是他能高攀得上的?
在这种得一点是一点的状态下纠缠了大半年,白蔚也开始跟他学,借着炮友的名义做一些越界的事,再放任占有欲汹涌地将自己淹没。
真好。
但他最终还是没憋住。
“你明天要走?”墨韩斯坦听完他发自肺腑的告白,却驴头不对马尾地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白蔚头脑发懵:“啊,对。”
“给我一天时间吧,明天你飞机落地后,我会给你打电话。”墨韩斯坦面无表情,以至于白蔚觉得这个答案百分之八九十是不会接受了。
“好……”他怔怔地应道,“好。”
“你那时候怎么想的?”
第一回合结束,白蔚趴在墨韩斯坦的身上,气喘吁吁地问。
“想我们在一起要告诉谁,不告诉谁,会有哪些可能面临的障碍。”
听见他的回答,白蔚的心脏里像被灌了一整罐蜂蜜,甜得有点想掉眼泪。
他猜过那么多次墨韩斯坦是如何在喜欢他与否之间做出选择的,却始终没有猜到对方完全没有考虑过否定选项。
墙外夜色更深,白蔚的那盏灯重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