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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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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倔强的身影和五年前那个雪夜跪在殿外的少年慢慢重合,只是比之当年,他的肩膀宽了些,身量高了些,轮廓硬朗了些,脾气也更加捉摸不透了些。

那与萧行舟六七分相像的五官令他又想起了那个阴风怒号的日子,他亲自送他出征,却再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他叹了口气,终是败下阵来。

他老了,有些事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萧云起擡起眼眸,望向坐在榻上的老人。

因方才剧烈的咳嗽,他的脊背有些佝偻,透着一股日薄西山的苍凉。

他的眼睫轻眨,复又垂下了眸子。

“自去年臣回京开始,种种迹象表明,万俟祀怀有狼子野心,不得不除。”

他声音平稳,“奉州一案,是臣掀起的,目的是为了告诉天下人,有人与敌国做交易,购买战马,或有造反之心。高延一案,是万俟祀为了让陛下召他回京制造的,故意引得陛下怀疑南楚异动,好召他前来询问。臣知道他所想,是以便顺水推舟,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姚安的南楚暗探在被捕后交代,是万俟祀放他们进入大魏,也是万俟祀为他们在云州做事提供掩护。而万俟祀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与南楚长公主阿加纳做了交易。他帮阿加纳夺得南楚皇的位置,阿加纳则在他挥军北上之时出兵援助。”

“呼勒卓使团来京之后,塔什提曾在半夜前去将军府,目的是为了让万俟祀兑现当年承诺,帮助泰恩拥护的大皇子坐上可汗之位。可惜他将万俟祀想得太简单了,他不愿出手相帮,但又想继续借助泰恩的力量,于是便绑架了塔什提,想要以此威胁泰恩继续与之合作。只不过后来塔什提得救,他的计划落了空。”

“至于最近的卓雄一案,本是万俟祀为了通过控制郭家继而掌握整个廊州所设的局。廊州位于京畿东侧,控制了廊州,就相当于扼住了京畿的咽喉。他想通过郭家掌握廊州大小官员的把柄,尤其是身为东海水师统帅以及郭家女婿的洪继业。”

“奉州一案,是有人从呼勒卓购买战马;姚安一案,是有人与南楚长公主的暗中结盟;呼勒卓一事,是有人要借呼勒卓王师为己用;卓雄一案,是有人要控制东海水师。所有的线索证据都指向勃州,指向万俟祀。”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此刻他的手里会握有南境军、庆阳军以及东海水师,到时战事打响,北面再有呼勒卓的王师牵制住靖远军,如此一来,整个京畿就处在孤立无援的状况,万俟祀的兵马便可北上直取京城。”

圣人眉头紧锁,心中震惊,却不是因为他所说的事情,而是震惊他竟能查到如此隐晦的辛秘。

万俟祀的野心由来已久,他不痴不傻,又怎会不知道,只不过是因为他在勃州树大根深,这么多年又隐藏得极好,即便他想要铲除却无从下手。

更何况,朝堂需要制衡,曾经萧行舟还在的时候,北有靖远军,西有抚西军,南有南境军,他们三家互相牵制,互为约束,是他乐意看到的场面。

只是因为当年一战,萧行舟战死,靖远军遭受重创,在萧云起还不能担起大任的这几年,万俟祀已是变得越发狂妄。

不过,也确实到了该处理的地步,不然如此继续下去,恐怕将来勃州百姓是只知有万俟祀,不知有皇帝了。

“这些都是你空口所说,朕还是那句话,要想动兵,必须要有一个能够说服天下人的理由,不然就算是靖远军,那也是不义之师,这仗也是不义之战,是要遭受千古骂名的。”

他语重心长地说着,萧云起听出了他的意思,他其实早就对万俟祀心存不满,万俟祀手握重兵,又远在西南边陲,但凡有一点不轨之心,都将酿成大祸。

他想给万俟祀一点教训,但却又不愿背负这样的骂名。

他眼眸低垂,心中不由嗤笑。

他还是和当年一样,空有壮志,却胆小多疑。送兵出征时的真情不假,但为了制衡朝堂,放任臣子互相构陷却假装不知的心思也是真。

“臣有理由,也有证据,陛下大可放心。”他说,“此刻,只需陛下准许臣带兵南下。”

勤政殿里能映出人影的地砖上落下窗外耀眼的阳光,就像此刻洒落在水榭中的斑驳一样,刺得他眼眶发酸。

他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置于膝上的手握紧又松开。

“之前在崇福寺,你说当年你在院中的树下看到了一双脚印。”

他忽然提起往事,叶知秋不明所以。

他又继续道:“其实当时我犹豫过,要不要去和你告个别。”

他低着头,指尖从刺绣的松竹纹路上划过,“但那晚太冷了,雪下了一夜,好像不会停一样,那时候你都已经睡下了,我不想再把你叫起来,真的太冷了。”

“我连夜去了北境,但北境更冷,比那天晚上还要冷,漫山遍野都是惨白的雪和鲜红的血,盯着看久了,眼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剩下耳边像是要把人吃了一样的寒风。”

“之后那段日子,我好像杀红了眼,那柄银枪穿过一个又一个人的胸膛。你知道吗,人血刚喷出来的时候是烫的,很烫,就像火炉上刚滚开的沸水一样,溅在脸上,能烫出一个洞来。”

“我那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回来后冷静下来,我发现我没有办法面对你,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所以,我一直都欠你一个解释,不管是当年的真相,还是这些年做的事,我都应该和你说清楚。”

他说完,擡眸看向叶知秋,他眼里复杂的情绪让叶知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心中隐隐好奇,但还是不愿他为难。

“我确实很好奇当年的事情,但说与不说取决于你,只要不会给你带来困扰,或者说出来你会好受一些,那么无论何时,我都愿意听。”

他深深地看了叶知秋一眼,“谢谢你。”

说罢,他沉了口气,缓缓说道:“六年前,呼勒卓一反常态,在冬季举兵南下,我父亲与圣人商量后,准备北上御敌,随行的官员里有一人名为郑千里,此人只是兵部职方司一名八品主事,负责掌管地图。”

“他一路随行,但却始终默默无闻,虽掌管地图,但到了沧州营之后,他便将地图送到了主帐,再无过问。这一举动让他在沧州营里得了不少好名声,大家都觉得他懂事,不会借此为难。”

“但就是这个看起来不争抢、有眼色的小小主事,却是万俟祀安插在靖远军里的眼线。”

“谁也不知道,郑千里自幼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要是看过一遍的东西,他都能分毫不差地默下来,更别提,在沧州营里他不知看过多少遍的布防图。”

“郑千里将布防图临摹了一份,暗中交给了万俟祀提前安排在沧州营外的人,由他交到了呼勒卓将领的手中。在那之前,呼勒卓已经被靖远军打到了关外十里处,但在那之后,呼勒卓王师根据那份布防图,一次次破解我军的进攻,重新将靖远军逼退至洪峪关内。”

“此事之后,我父亲意识到是军中出了叛徒,是以之后的战术,只有他在军中的几个心腹知晓。”

“但他一生光明磊落,怎么也没想到出卖他的会是与他有过命交情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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