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黑色轿车停在兰桂会所门口,褚杰明帮应崇打开车门。
兰桂会所是云城著名的高端会所,能来这里谈生意的人非富即贵。
穿过厚重长毛地毯包裹着的走廊,侍者引应崇他们二人上到三楼,推开包厢的门,一阵热浪伴着音乐声袭来。
“哟,应总,来晚了。”人群中有人喊道。
应崇换上一副笑脸:“岂敢岂敢,李哥约我十点来,我不敢十点一刻来啊。”
应崇坐到沙发上,俯身给坐在主位的人倒酒。
包厢里坐着的,都是云城有头有脸的生意人,有通过应崇的手跟应氏合作过的,也有玉城集团的高层,比如主位的李成梁。
“应总太客气了,”嘴上虽这么说,眼睛却没有看向应崇,虚虚举着酒杯看着旁边的男人:“听说陈总监这个季度的销量又创新高……”
他们一群人你来我往假客套,把应崇晾在一边。
应崇也不恼,起身出去叫了侍者,一刻钟之后,侍者端了几瓶酒来。
“40年茅赖,”应崇说:“听说李哥喜欢白酒,小弟特地找到一瓶,李哥尝尝看正不正宗。”
随着应崇端着酒瓶进来,李成梁的眼睛就定在他身上了。
“真是茅赖?”李成梁将信将疑:“你小子,行啊。这都能搞到手。”
应该也是花了大价钱的。
“尝尝就知道。”应崇给李成梁以及他身边的人都倒了一杯。
他身边的人忙起身道:“不敢不敢,我自己来。”
李成梁久在生意场,加上网络的发展这几年玉城集团的车队混的风生水起,李成梁有些自大。
应崇这个人是后起之秀,虽然年轻,帮着应家太子爷管理国内的几家公司手段非常高明,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何苦去惹他的不痛快。
李成梁尝了酒,连连竖起拇指,应崇笑起来,“还有一瓶,叫人送到李哥别墅,有空跟嫂子细品。”
李成梁笑眯了眼睛:“这次找李哥出来,是有什么事?”
李成梁明知无问,这个局是应崇组的,里面基本都是玉城集团的高层,少数几个局外人也是帮着应崇说话的。
“李哥是个爽快人,我也就直说了。”应崇缓缓道:“应氏想和玉城集团合作已经很久了,最新车队的标,还希望李哥考虑一下小弟。”
李成梁“啊”了一声,“这件事啊,你太看得起李哥了,虽然在玉城混的还行,但是这些事情李哥也做不得主啊。”李成梁又品了一口酒:“还得上头批准。”
“李哥太谦虚……”
李成梁举着酒杯打断应崇:“咱们今天朋友聚会,就不谈工作上的事了,你看怎么样?”他把一杯普通白酒放在应崇面前:“听说应总海量,今天李某也见识见识?”
应崇眸光流转:“李哥擡举。”
“这样吧,这里四瓶白酒,给李哥看看你想合作的诚意。”
“光喝酒没趣。”应崇叫来侍应生,随即进来六七个细腰长腿衣着凉快的姑娘,依次坐在各位老板旁边。
李成梁笑得更开心了,揽过姑娘的肩膀,把酒杯递到应崇面前。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
李成梁一手搂着一个姑娘唱情歌,应崇说:“李哥,我出去处理一点事情。”
“去去去。”李成梁摆了摆手。
应崇平静的从会场出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关上门,他摇晃了一下才堪堪站好。
褚杰明等在车里,看到应崇出来立马迎过去:“应先生。”
应崇面色苍白如纸,稍微擡了擡手示意,褚杰明扶着他踉踉跄跄拐过一个弯,应崇再也忍不住,“哇啦”一声吐了个昏天黑地。
“你没事吧,应先生。”褚杰明给应崇拿了一瓶矿泉水。
应崇吐完之后好了不少,眼睛依然平淡,没有一点喝醉的痕迹。
“没事。”应崇收拾了一下自己:“这才哪到哪。”而后转身回了包厢。
人人都知道应崇不是应氏的亲儿子,应云苍并不重用他,每一笔生意都只能靠他自己撕出来,和玉城的合作应崇已经跟进许久,如果合作能成,他的快递公司能再扩大一个规模,吃掉应世恒的公司应该不成问题。
所以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李成梁玩得很尽兴,临走的时候尚且意犹未尽,“你说的茅赖……”
“已经送到别墅了。”
李成梁拍拍应崇的肩膀:“真是后浪推前浪啊,李哥我啊,就要被拍在沙滩上了哈哈哈。”李成梁一面开着玩笑一面等车:“期待咱们两家的合作。”
“谢谢李哥。”
应崇彬彬有礼,滴水不漏,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褚杰明快步过去,仔细看着应崇的眼睛。
“应先生,没事吧?”
“还好,”应崇说:“不至于洗胃,但是我有点醉了,回家吧。”
应崇始终没有任何异样,上车之后闭上眼,如果不是他亲口说他醉了,单看外表褚杰明一点都看不出应崇喝醉的痕迹。
褚杰明跟了应崇这么久,听到很多人都说应崇这个人其实有点可怕,缜密周到,处事圆滑老辣,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该有的样子。
他们还不够了解应崇,应崇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他对于别人的精准揣度,而是在于他对自己近乎恐怖的控制,他能控制自己的疼痛,思想,甚至能控制自己会不会喝醉,在什么情况下喝醉。
褚杰明觉得应崇说的每一句话,每一次呼吸都经过他的深思熟虑,他可以随时转变成任何一个他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太可怕了。
褚杰明通过后视镜快速的看了歪在后座的应崇一眼。
“怎么了?”应崇晕着,缓缓睁开眼,精确地对上后视镜里的眼睛。
褚杰明心脏一抖:“没事,马上就到了。”
“嗯。”漆黑的眼又重新闭了起来。
褚杰明将应崇送回公寓。
应崇按部就班洗了澡,换了衣服,回到房间里躺好。
此时那种酒醉后的晕眩感已经到达顶点,他甚至不能睁眼,眼前的所有物体都在快速旋转,一睁眼就想吐。
他自己的家在云城最高的建筑的最顶层,是一套四百多平复式公寓,还有一个顶楼是赠送的,加起来一共四层。
应崇的房间非常大,大到从洗手间回到床上的这一段路他总共停下来缓了三次,晕眩感让他整个人漂浮在云上,眼睛闭了很久,依然没有睡意,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会所里每个人跟他说过的话,顺带着把之前和各个公司的合作捋了一遍。
过了不知道多久,应崇尝试着睁开眼睛,房间里面一片漆黑,落针可闻,放在被子外面的胳膊有点冷,他稍微动了动,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床单都快湿透了。
应崇打开空调,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开灯把床单换了新的,又折腾出一身的汗,太难受了,应崇重新去冲了澡,然后闷头倒在床上。
肚子里东西几乎全都吐出去了,热水也没有,应崇喝了几口凉的润了润嗓子,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已经一点多了,除了鹿怀诗,没有人给他发微信。
【我看到你的车啦,让司机慢点开哦。】
【我这节课有点走神了,你在干什么呢?还在工作吗?】
【下半节课人好多啊,我自己到最前排坐着了。】
【下课啦,我得去琴室一趟,今天有一节课~】
【我们弹了吉格舞曲,我给小鸢试讲的时候弹的就是这个……你在干嘛呀?】
【准备回家,买了一点菜,但其实我还不太会做,等我练一下,要是好吃的话我给你带。】
【吃完了要洗漱了,你呢?】
最后一条是晚上十二点半,她说:【应崇你在干嘛啊?睡了吗?我好像睡不着诶。】
应崇随便拨着手机,不知不觉把这几条都看完了,又回到首页看了下时间,想了想,还是把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响了大约十二秒,那边接起来:“应崇?”
声音有一点点哑,也有一点点欣喜。
应崇被这一声熨帖得很舒服:“睡了吗?”
“没有。”鹿怀诗从床上爬起来,开了灯,“你,你忙完了么?声音怎么这么哑啊?”
“忙完了,”应崇说:“怎么还没睡啊?”
“想你。”
隔着手机,鹿怀诗更大胆了,应崇没放外放,手机贴在耳边,这两个字猝不及防传进耳朵,他的半个肩膀都震得麻了。
应崇把手机放下,点了下扬声器播放。
“应崇?”那边没声音了,鹿怀诗唤了一声。
“在呢。”应崇说着,目光略过床头的一个袋子:“我也才到家。”
“你想我了吗?”鹿怀诗说完,觉得自己呼吸都小心了。
良久,应崇笑起来:“当然啊。”
应崇拿过那只袋子,里面是两个乐扣盒,盒里装着剥好的柚子和葡萄。
“你今天很忙吧?要不要早点睡?”鹿怀诗的声音很温柔,经过网络的过滤,在宁静的夜晚听上去十分舒服。
“你给我讲故事吧。”应崇说:“我今天喝酒了,晕得难受。”
“好啊,你想听什么?”
应崇放好盒子,躺在床上,手机就放在枕头上:“随便,什么都行。”
这就难倒了鹿怀诗,她努力在自己脑子里搜了一圈:“那我瞎编一个吧。”
应崇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
“从前有一只小兔子,她到树林里去找吃的,找啊找,找啊找,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看到了一大片胡萝卜,很多,嗯……多到数不清,她就觉得奇怪啊,这么一大片地,肯定是有人种的,但是她等了又等都没有等到人,她实在太饿了,就偷偷吃了一根……”
鹿怀诗一边讲一边往后编,刚开始应崇还会回复一两声,后来逐渐没有声音了。
“你猜怎么着,这一片地是大灰狼种的,为的就是吸引这只傻乎乎的兔子——”鹿怀诗编完了,停顿了一下,声音很小的问:“应崇?你睡着了吗?”
没有声音。
鹿怀诗的手指在挂断键上悬空停留半晌又收回来,小心翼翼放下手机,自己盖好被子,也闭上眼睛。
仔细听,也许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次日一早,应崇睁开眼。
灯没关,窗帘没拉,手机在枕头边躺着,电量过低不知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
他坐起来清醒一下,起身整理了一下思绪。
和玉城的合作还没有知会应云苍,明晚约了应云苍的助理,还需要李成梁和应云苍的签字,应世恒就快要回来了,少不得要办一场接风晚宴。
应崇一边洗漱换衣一边在脑海中快速规划。
一大堆计划哗啦啦涌入脑海的同时,忽然冒出一个问题:小白兔看到胡萝卜地之后怎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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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怀诗那边出了一点问题。
昨天上完课,张老师火急火燎过来找她,“鹿老师现在忙吗?想请你帮个忙。”
鹿怀诗:“好。”
跟张老师一路来到办公室,“应青鸢要退费,鹿老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应青鸢回国了,但是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找她练琴,鹿怀诗问:“她不学了吗?”
“是啊,”张老师说:“应青鸢之前交的费太多了,咱们小组一半的业绩都是她这笔费用撑着,要是她这一单退费了,这……我这边不太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