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2 / 2)
“以后都没有应崇了。”
“你会很开心吧。”
他这样对她说,“宝宝,你要好好活下去。”
“应崇!”鹿怀诗吓得一身冷汗,猛然惊醒。
满目洁白。
耳边有仪器的声音,她的口鼻也被什么东西罩住了,右脚高高的吊起来。
她转头看了一圈,自己是在医院里。
“你醒了?”护士正在查房看到她醒了,叫了一声过来,医生给她量了体温听了心跳。
“没什么大问题了,好好休息吧。”医生说:“外面有人想见你,你愿意见么?”
鹿怀诗往门外看了一眼,是褚杰明,她连忙点头,医生道:“好,我知道了,我叫他进来。”
医生侧身出去时对褚杰明说:“探视时间别太长,病人需要休息。”
褚杰明:“好。”
褚杰明关上房门,“鹿小姐。”
“应崇呢?”久未开口的鹿怀诗声音嘶哑无比。
“应先生还在特殊病房,目前状况稳定下来了。”褚杰明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不愧是跟着应崇时间最久的人,喜怒不形于色早已刻在骨子里:“应先生救出来之后就送进EICU抢救,中间下过两次病危通知,胸口的刀伤太深,稍微偏一点就是心脏的位置,医生连续手术九个小时才把应先生从死神手里抢救出来,如果救援时间再晚五分钟,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他了。”
平静的话落在鹿怀诗耳朵里,句句剜心。
“应、应崇他……”
褚杰明擡起眼睛:“鹿小姐,其实我不该多嘴,但是到了这个节骨眼,我还是想跟您说一说那些您不知道的事。”
褚杰明整理了一下思绪,坐在鹿怀诗床边的沙发上。
“三年前您从云城离开,杳无音讯,应先生几乎崩溃,他有一个月没有处理公司的事,因为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他来到公司。”
那时褚杰明几乎每天都在应崇身边,那是褚杰明职业生涯中最困难的一段时间,他真的很怕应崇就此放弃自己,他当时的状态真的很令人担心。
应崇是最好的领导者,他的能力出色到常人无法企及,这样的人往往有自己的执拗,正所谓蛇打七寸,越是强者越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鹿怀诗就是应崇的心结。
失去鹿怀诗的应崇几乎没有什么生存的意志,他整夜酗酒,还染上了吃感冒药的习惯,应崇的身体对氨酚烷胺这一成分出奇敏感,三粒感冒药下肚几乎就能不省人事,应崇发现了这一点,尤其是喝过酒之后再吃,竟能产生以假乱真的幻觉。
应崇就此沦落,他不断的喝酒,不停的吃药,醉了醒,醒了醉,不成人形。
因为在他的幻梦里,鹿怀诗还在他的身边。
褚杰明想要动用公司的资源把鹿怀诗找回来,但是应崇下了死命令不准找,一开始褚杰明不懂,后来才逐渐明白。
应崇不是不想要找她,他是在惩罚他自己。
从前他对不起她太多,所以她一次次从他身边逃离。
他想把这所有的苦都吃尽,把自己半条命赔给她,也许鹿怀诗就能真正回心转意。
应崇折磨人的手段之多,折磨起自己更是得心应手,一个月下来已经瘦到脱相,如果不加以介绍,甚至认不出那是曾经的应崇。
他始终不去公司的事惊动了应老爷子,老爷子动了非常大的气,可是应崇执意如此,谁也没有办法。
最后应老爷子也只能任他胡闹。
好在应崇将公司制度完善得很好,就算一个月不管也依旧井井有条。
转机发生在一个月之后,褚杰明查清楚了鹿怀诗离开的来龙去脉。
也许是这个名字重新给了应崇力量,又或许是他就算放弃自己,也无法对鹿怀诗放手。
他终于振作一些,却又开始了与之前完全相反的折磨方式——他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
出差,应酬,谈合作,应崇尽了全力,公司规模直接成倍增长,一年之后直接收购了原本比他们强很多的玉城集团,应崇身价再度飙升,一跃成为云城当之无愧的首富,甚至在全省都首屈一指。
可是,应崇的身体更差了。
他不肯好好吃饭,更没有什么时间睡觉,他的饭基本就是面包牛奶,睡觉也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出差的路上,他把工作填满他所有的空闲时间,企图屏蔽掉对鹿怀诗的思念。
应老爷子第二次插手,是在应崇的生日会上,他告诉应崇,他在丹城建的一所小学,春晖小学,最近招聘到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
老爷子这么一说,应崇立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那是应崇时隔很久,再一次听到鹿怀诗的名字。
鹿园游乐场的项目也始于此刻。
鹿园就是给鹿怀诗建造的,应崇动用了应氏全部的资源,保着这一小小游乐场项目发扬壮大,短短两年开遍全国,应崇亲自管理游乐园项目,所有会议亲力亲为,那是他思念的寄托,更是想要送给鹿怀诗的礼物。
再相见已是三年之后,应崇在公众号文章上看到鹿怀诗的照片。
其实这两年他有无数次机会拍到鹿怀诗,或者干脆过去看看她,但是应崇都忍住了。
她不会喜欢的。
他重新进入她的生活。
她不喜欢,那他就不做,不管他多么想要。
可是这张照片,就像是一把钥匙,将应崇刻意压制的成山成海的可怕的思念激活,如同洪水开闸,他再也克制不住。
应崇开车去看鹿怀诗,得到的结局却是她和另一个男人出双入对。
说到这里,褚杰明擡起眼睛。
鹿怀诗沉默的听完,补全了这三年的空缺,她这才知道应崇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难怪再见他时,他瘦成那样,甚至能被江霁川摁在地上打。
“鹿小姐,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您知道,应先生没有说谎。”褚杰明站起身:“应先生的感情问题我无权置喙,只是希望您能劝他保重身体,珍惜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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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怀诗的腿一周之后放下来了,还裹着厚厚的石膏,应崇也好一些了,两人转到私人医院,有专门的护工照料,鹿怀诗叫了轮椅过来,她想去看看应崇。
应崇躺在床上,闭着眼睡着,脸上的伤经过处理,有一些开始愈合还有一些依然狰狞,只是他依然很瘦,两颊稍稍凹陷下去,脸色也是苍白的。
鹿怀诗忽然想到在那场大火里,医生说他胸口的刀伤距离心脏只有一寸,他究竟是靠着怎样的意志力割断手上的绳子,一步一步让她踩着他的肩膀送她逃离火海的。
如果不是消防员来得及时,应崇根本没有逃生的希望。
鹿怀诗忍不住鼻酸,她的手复上他的手背。
应崇啊……
她的应崇。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应崇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看到鹿怀诗之后他的眸色逐渐清明。
可是他没有办法说话,也不能动。
“我都知道。”鹿怀诗刚开口说第一个字,眼泪就掉下来了,“应崇,我都知道。”
所以你不用说。
应崇明白她的意思,却也不明白。
他望着她,希望她说清楚一点。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件不能面对的事。”鹿怀诗的声音很轻,很慢,像是春天最温暖的的那阵风吹进了病房里。
“那就是——我也爱上你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鹿怀诗说不清,大约,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停止。
所以她不能接受,也不肯承认。
她当初有多爱他,后面伤得就有多深,她不相信应崇心里有她,拼尽全力想要离开他。
“我以为我们这一辈子都可以不见面,各自安好的过下去,后来我发现,这不太可能。”鹿怀诗说:“我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你了,我没有办法再爱上别人,也不能否认对你的思念。你不是总问我有没有想你么,应崇,这三年,我在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只是被她刻意忽略,藏在心底最深处。
谁都不知道。
应崇的眼尾逐渐红起来,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声音,最想听到的话。
鹿怀诗的眼泪噼里啪啦的砸在他的手背。
我很爱你。
应崇。
我真的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