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2 / 2)
只要可以救子嘉,可以让他看看那封信!
秦疏看出他表情是何意,却没告诉他那信根本就是空的。
虞宋侧过身,才道:“陛下不必做什么,只需在今载入梦的臣民面前下令,让他们好好看个清楚。”
预备上奏章弹劾的朝臣中有人并非忧国忧民,而是为自己谋利,家丁前日才将被抢夺生意的穷苦百姓给打出去的
虞宋擡起手,身影忽闪,长缨枪便一瞬间直骋而出,刃横在那贪官前,削断他的官帽一翼!
那贪官瞬间吓得面如土色,直直瘫倒,颜面扫地。
虞宋看向楚帝:“看个明白。他不是你们可以轻易辱没诋毁之人,秦有罪,不在他身。”
楚帝:“好!朕会让他们知道个明白,今日之事,在场者皆要书志,铭感百年!还有那位左相呢!她名方括。”
楚帝不愧是被这幻境影响最深者,如今竟也能从澹台衡角度出发,声音发抖道:“她虽为女子,却功勋至伟,也该与你一样,受香火供奉!”
只有如此,子衡也才不会心存死志!
虞宋目光稍稍顿住,沉默片刻,还未开口,谢家就已颤抖着跪下。新郎官还在母亲身边瑟瑟发抖,而谢家的家主谢隆膝行向前,拱手叩首:
“陛下,莫说亡魂不可信,就算可信,楚有亡患,也不该一介亡魂来平啊!”
李若正欲上前,耳边响起秦疏的声音:“所以我说谢家蠢。”
新嫁娘头顶凤冠,环佩作响,转头。
秦疏笑了笑:“此计做得不甚高明。”她指了指人群中神色忐忑,隐含阴狠的几人:“虞将军未曾指名道姓,他们却在此时跳出来阻止。”
李若嘴唇挪动,本想说谢谢你与将军,话到嘴边,却成了:“女子要如何成将?”
不是质问,而是真心问询。
秦疏一怔,一直闲着的马甲方颐迅速接过控制权,缓声道:“伐无道,诛乱贼,勤学武艺肯读齐。”齐乃史上一个开拓疆土速度迅疾的大国,良将倍出,兵书也多。
秦疏这是在教她读兵书学战策。
李若拱手。虽穿得凤冠霞帔烈红鲜艳,如同被装扮好的木偶傀儡一般,行得却是世间男子别无一般的礼。
谁说女子只能福身唯诺,步伐谨慎。她们明明也有大好前程,高才伟略。
秦疏看向李若,待紫鸢回来时,才像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局会令李若也破茧一般,垂眸,轻轻抚着自己前额。
紫鸢立刻来扶:“小姐!终于找到你了,刚刚大火将奴婢卷走......”
其实是秦疏想和马甲待一会儿,她还醉着,面上却没有红云,只是淡淡的笑。
“小姐?”
秦疏望着澹台衡和虞宋:“他能得自由,我很高兴。”
马甲也很高兴。
其他大臣见状果然露出震惊怀疑的神色。
谢家家主也未必不知自己这举动太过显眼,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跪下。鬼魂手段无忌,不阻止,他们便只有欺君罔上满门抄斩的下场!
因而他也磕着头大喊道:“臣请陛下顾忌朝野之心,故国非楚......”这一句话没能说完,锦衣卫便飞身向前,将他的半边头打偏过去,楚帝更狠狠踹去!
力之沉重,看得臣子眼皮直跳。张铭只低首,身旁何躬行眼眶微红闭眼,摆明了不会插手。
陛下本就爱子,如今又知往日因缘......是不是血脉相连,又有什么要紧?
楚帝牙关战栗:“朕往日只知犹豫,如今才想明白,说不准,与子衡百年前,也曾在某一世做过亲生父子......”他们本该有缘啊!
他也现在才知那秘境里为何会有自己与澹台衡虞宋同游,能在秘境中安心做嫡长储君,而好友为将,也不被自己猜疑。
纵他从不肯相信旁人,有这样钟灵毓秀的亲子,他又怎么舍得胡乱猜忌呢?
他的子衡生来便该春风沐雨安然无恙,而非如此,非今日这般!
所以锦衣卫才动手。
楚帝本也信了谢家的话预备拿下李家,只是澹台衡来后,才嘱咐他们澹台衡离去就再举事,如今却不由分说直接牵怒了谢家,还立刻下令拿下谢家。
这秦疏也有所预料,人群惊诧慌张,她却只在其中静静地看着,待谢家磕头求恕才闭眼。
楚帝虽猜测海贼与朝臣勾结,却没有费心查探,只等海贼入京再一网打尽,正是因此谢家才有了动手脚的机会,把脏水扣在李家身上。
坑害李家再把海贼献上,谢家便可清清白白,又得一身亲家有罪,他们也大义灭亲的好名。一举双得。
李家本也难以翻身。
但若是亡魂不那样说呢?若是亡魂都说李家无罪。楚帝还会那么轻易相信吗?
虞宋所说破巫蛊术的方法,本也是在楚之君臣面前扫去这桩冤案。
谢家不从,红衣女将旋身其中,不过片刻就将谢家人全部拿住,扣住宝匣翻转过来,一洒。
信件随风散开,还掉落下来一方伪造的海贼首领印鉴。
谢家人全都面露土色,以为唾手可得的呼风唤雨权利转瞬成空,痛哭流涕起来。
“谢家污蔑李家通敌叛国,伪造信件收买人证,证据确凿,此婚宴本也是为捉拿他们而设。”
虞宋没有说出楚帝也参与其中之事,险些残,但楚帝却知道她这样说是顾忌澹台衡。
群声嘈杂。
“楚国赖良将而存,”虞宋的长缨枪滴着血,她的身影却陡然虚幻了,声音却依旧平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莫如是也:“不该如此对待用心护边卫疆者。”
“我此番来也是请李家家主敬香。”
李家家主只知女儿婚事陛下首肯,哪知这背后阴谋种种,听闻此言还没回过神,是侍从提醒才拱手。
到这一刻,秦疏终才于图穷匕见。
“受恩者敬,香火虔诚,可使他解开经年毒怨。”
受恩者敬,楚帝几乎是立刻便怕遗忘了般将这几个字刻进肺腑里,瞧见虞宋看着李家去敬香,忽而想起什么:
“那你呢?!你与方相,如何陪他留在这里?!”
她们若是走了,子衡又岂会长留?!
但虞宋只沉默半晌,才到:“一门祸事,只算一桩。”
那声音突然冒出:“对哦对哦,一门祸事只能算一次香火。”
其他人却几乎立刻明白,冥间可能并非如此,但只有这声音能帮虞宋解开澹台衡身上毒咒,所以她默然应许了。
楚帝喉中漫上血气。
他惦记的知己,旧友,可为他殚精竭虑,可自己却只能在旁看着,等着,直到他再次魂体不稳吗?
张铭却起身,拱手:“既如此,朝廷为政裨益百姓,算在公子,将军与相公身上,可能多算几桩?”
虞宋轻轻偏过头。
被带进来的方若廷浑身僵硬,还在看着那雾气里只剩下一角的北荒战场。
秦疏在心里叹。这便是她需聪明人相助的原因了。
一开始她便未对任何人有所披露,不论在谁面前,都是那个为国为民的公子衡,却只有张铭与常长安发觉端倪。
连方若廷也只是险些发觉,不过,目的能达到还是好的。
虞宋:“我与楚非故,无理由如此。”不枉她在婚宴上将宾客聚集起来。
“更不必如此。”楚之君臣,终于上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