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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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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尸骨◎

夜阑卧听风吹雨, 张铭几度试图闭眼,眼前都只有一片飞转的鲜血,刺目难亡,在他瞳孔收缩前, “唰”地一声溅满将倒未倒的帅旗, 然后带着几乎被焚毁的旗杆, 栽倒在河水之间。

只是片刻,一河皆红。

那都是亡国将士, 是北疆勋勇之血。

他睁眼, 迅速咳嗽起来。

侍从也梦见此景,闻声立刻神色复杂地扶座君起身, 正欲开口,却只瞧见座君看向窗前。

那里竹影绰绰,盈满轩窗。

竹身细长,一身清瘦风骨, 却摇摇欲坠, 在风中挣扎不休。

像是要拼尽修长片叶的最后一点凌厉,也要把清白的字句刻进白纸里。

张铭静静地立在轩窗前许久,还未转身, 侍从又来,报说是陛下又入梦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

“极”字才要落到下一页, 秦疏合上了书卷, 瞧见天色昏瞑, 知道紫鸢现在必然在张罗着收拾刚晾晒的衣物, 轻轻摇摇头。

“人不可能突破这个时代的局限性。”

虞宋悄无声息现身,明明她现在该在梦境里,却特地分出一道身——当然也是香火鼎盛的缘故——来和本体说话。

所以秦疏再度叹气,都来不及诘问自己怎么又放纵了。

“所以即使我们教紫鸢读书写字,她仍盘桓周旋于后宅俗务和自己的仆从身份之间,不敢造次。”

秦疏:“所以才要叫他们看看。”

幻境虽然已不是她必用的手段,但间隔百年,有些细节只有通过幻境才得以填充,变得丰富,变得真实,变得有血有肉。

世无良将如帝家虞宋,难道就无良将如霍去病秦良玉郭子仪等吗?

她仰仗后世之人知史之鼻息,才知国之不蠹,绝对不易。可楚现状不容乐观。

所以要让楚人知。

知亡秦难以护持,也要楚知道,如今太平盛世,并非牢不可破。他们不小心留意,楚,就是下一个秦。

秦疏将书卷放回桌案前。

如此,她才可安心放手,楚也才可长治久安。

楚帝其实已疲倦了,他近日来心力交瘁,好几个太医随侍都遏止不住额间疼意,唯有见到澹台衡才好些。

如今却羞于见他。

他耻于提及往日和如今。

但入梦后,仍是浑身一震。

“同样的手段,次数越多效力便会越低,”虞宋就在秦疏房中,看到梦境景象,侧眸,“好在,人只有一生。”

譬如朝露,若是消散,便怎样回顾都不嫌多。反而越回顾,越深知生前死后,能留住的,不过沙砾罢了。

廖祥领着人见了北卫军残军。所谓残军,并非是他们在力战时侥幸逃脱离开了狭关,若真是如此,虞宋也不会蒙冤数年。

他们只是战前被虞宋划拨出来伤病严重无法作战的残兵营,狭关大败之后几乎被处死,但有人保全了他们。

时过数年,还有人为他们斡旋,叫他们在商朝也能活得安稳,为首的百夫长廖祥一直与此人联系,今朝才说动他来见他们。

秦已亡,他们都是茍延残喘活在商之下的旧人。乍见此人,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庭竹。

澹台衡和虞宋并肩而立,虞宋撑着那伞,他还着那灰氅玄衣,墨色发丝在风中飘扬,他的身形定格凝固在一抹青色:

“庭竹长高了。”

“跟在殿下身边时,他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虞宋也看着他,“过去这么多年,也该已成家。”

二十七岁的庭竹垂眸,一副书生打扮,拱手。北卫军是虞宋麾下之人,自然不可能不识得他的,当即便跪下,痛呼:“庭竹公子!”

有人更膝行向前,澹台衡像是认出,被虞宋拉住,他脚步一顿,自己也不欲再前了。那人感激涕零:

“小人吴阿蒙,十六岁那年点兵时正是殿下将我点出队伍,而后更以金银接济,待我二十后才重召我入营,使我得以送母亲最后一程,与妻子成亲。阔别数载,庭竹大人既然还活着,那,那不知?”

其他人也期盼看过去。

将军战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他们希望殿下还活着。

有人喃喃:“听闻商立之后,有一安乐王,被尊为上宾,赏赐颇丰,只是不得出京,不知,不知......可是殿下?”

殿下风骨虽不可能改易,可这毕竟已是商朝啊,他们也希望殿下能好好活着,也许,能一雪亡秦之恨呢?

庭竹避而不答,只侧过身,声音更沉稳:“我带来一些米粮,此地偏寒,廖校尉,你拿下去分了吧,还有一些棉衣,略尽绵薄之力。”

吴阿蒙嘴唇微动,似乎是已经懂了,但还望着庭竹的背影。掀帘出去时,庭竹像是于心不忍,垂眸片刻,还是道:

“安乐王新得一子,面貌酷似殿下。”

他背过身去:“放心吧。”

众人都不明他这话是何意,只有几人觉得庭竹这是不忍见殿下背弃本朝,疏远了殿下才称安乐王,告诉他们殿下新得一子的消息也是为让他们安心。

虞宋却压低了伞檐,漆黑下只有他们忽暗忽明的幻影,她只道:“澹台岳,做了安乐王?”

澹台衡只沉默,半晌才道:“秦帝一直想换回楚儿,他能新得一子,也算得偿所愿。”

庭竹快步入了临时营帐,进帐之后,却陡然失声,掩面痛哭起来,哭声厉害,让澹台衡和虞宋都顿在了原地。

澹台衡本来是想多看庭竹一眼,如今眼睫微颤,沉默地立在伞下,不再向前一步。

虞宋却突地转过伞:“你可知,为何你我会频繁地看到这些?”

就在她话音落下瞬间,帐中传来女子的声音:“夫君。”

还有一个女童,奇怪地问:“爹爹,你怎么了?”

“你不是进宫见了安乐王之后,便解开心结了吗,怎么今日又?”女子放柔声音,“是不是他们提起了不好的事,惹你伤心了?”

庭竹嘴角微扯:“故国都亡了,又提什么伤心不伤心的。只是珠寰。”

帐中书生的影子抱起一个女童,声音忽然带了些强笑的哽咽:“你看我们的女儿,像不像我,像不像,你初见我的时候?”

他声调又变得急切,都变了音:“待她长大,也会一如既往像我,是不是?”

珠寰不知他是何意,按着他的手宽慰道:“这是自然。”女童小声:“爹爹别哭。”

女儿帮庭竹擦去了眼泪,他却又苦笑起来:“那就好,可惜。”

哽咽声变做了哭声:“可惜,我们殿下那样好的人,却不能长命百岁。秦破国亡,我茍且求生,殿下却黄泉枯骨,连墓都没有一座。”

“珠寰,我今年已二十七八了,可我们殿下,到如今还是十九,还没有及过冠啊!”庭竹悲哭。

“我不能见我们殿下,成亲生子,也再也见不到殿下年长及冠,又青年壮志是什么样子了。

商君志得意满,澹台岳也子孙满堂,可怜殿下,死时连自己连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的年纪也不曾到!他再也不会到了。”

珠寰不忍地握住夫君的手。

“若是殿下还活着,老了,想必也会像我这样开个书堂教孩童读书,说到底,秦亡没亡,到底有什么要紧。”庭竹又哽咽。

“我只想陪着殿下,庭竹答应过会一生侍奉殿下的。可如今,我已经是想象不出来殿下老去时会是什么样子了。”

他哑声笑:“我虽然不喜安乐王,也恨他,甚至想杀了他,却很感激,他有了机敏这个孩子,假设殿下已经早夭,我活到六七十时,也是可看见殿下青年,乃至中年的模样的。”

珠寰被庭竹说得落下泪来:“夫君。”

“殿下走前只叫人将我打晕送出城外,逼我立誓绝不轻易辞世,”庭竹嘴唇微抖,“我已活得比殿下长许多年,终于盼见世间有人肖他。”

“可是不会再有人是殿下了。”

他又哭又笑:“庭竹的殿下已经没了。”

庭竹倚在妻子身边,嘴唇苍白,手指用力抓紧妻子的手,却仍然在发抖:“十九岁便没了。”

女儿不知父亲的伤心事,被吓得哇哇大哭,澹台衡的大氅随风扬起,风擡高虞宋红伞的伞沿时,他终于向前。

而后虞宋缓声道:“庭竹毙命于商亡时。”

澹台衡脚步猝然顿住,她偏移视线,像是知道,她即便阻止了他去,告知他这不过是百年前幻影,澹台衡也无法忘却今朝见到庭竹痛哭时的心情了:“享年九十八。”

这在亡秦,已经是高寿。

澹台衡静默地垂首,闭眼,虞宋却走到他身边:“我不曾见你问鼎天下垂垂老矣的模样,你亦不知北卫军主将琴音鉴赏水平如何,算是扯平了。”

澹台衡薄唇微动,最后道:“他不该为此如何伤怀。”他只是一个亡魂,只出现在庭竹生命的前十几年里,却几乎拖累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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