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2 / 2)
然而虞宋生性冷冽,冰如寒铁。
见此她也只是淡漠道:“死后所伤,更难复原。”
女子视线轻轻一转,落于云海之上:“莫教我再耗元气救你。”
澹台衡似乎答了声什么,似乎是很朦胧的一声好,又似乎是一声带笑的阿虞。
可在这个他们本该无措本该解释的时刻,他们只在高山间看一绿芽疯长。
某一时刻,它高至人身,绿光猛地暴涨。
里面的澹台衡被推出来,楚帝不顾锦衣卫阻拦想上前抓住他,被虞宋横手一挡。
她另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他手腕,使灰氅的细绒在风中轻柔摆动,给他脸恢复了一些血色。澹台衡轻咳,转瞬消弭。
楚帝一声子衡被扼在喉咙里。
“陛下既不能使他不受民愚所伤,又何必要在风口浪尖的时候推他上高台?”
“秦时殿下从不缺拥护,”虞宋眉眼冷然,似乎是明白了楚之君臣的秉性,她也没有不平了,只是很淡的,很淡的疏远,“如今也不会缺所谓爱幸。”
“我会照看他,不牢陛下费心。”
说罢,虞宋也消失了,只走时虞宋轻易扔出一袋种子,十分沉重,多达百颗。头都没有回一下的人并不在意身后名。
就仿佛一次次杜撰构陷背后,只有他们自己记得,他们是已死之人,世间风霜雨雪,他们无缘承接半分。
所谓误解与否,他们早已不在意了:
“岭南西北各地皆有此种,不必去寻。”
方若廷陡然抱紧那袋种子,他也不知为什么,只在知道虞宋今日前便遍寻山南海北,搜集这一袋龙须种时,胸口和眼角从未有过的烫起来。
叶朝闻喃喃:“他们真的只是想育种。”
六皇子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气,感觉到父皇诛命一般狠戾的注视时又浑身绷紧,说不出一个字。
陈昭仪匍匐过去,垂泪:“陛下,陛下,今日都是臣妾一人之错,是臣妾逼父亲和瑛儿如此,是我利欲熏心,嫉妒亡魂!并非他们之错,陛下不可迁怒他们,臣妾愿担当一切罪责陛下,求您恕罪。”
她痛哭。
楚帝本来握紧了长剑面上青筋暴起,却陡然一松手,长剑哐当坠地,他也用力闭眼。
“为何啊?”
群臣尚且哑然,楚帝陡然厉喝,指着他们,眼眶发红:“你们都是为何!自子嘉与虞宋来楚,楚有损失一分一厘,有寸土颠沛流离吗!”
“你,”楚帝拎起六皇子,语气凌厉,“你扪心自问,朕可曾亏待于你,几次考校你功课,若不是子衡提醒,我怎会想起你与你弟弟那几个庸才!”
他厉声:“子衡教朕重用贤臣教朕善待皇子,还教朕如何做一个好君主好父亲,可你们,你们。”
他捂着胸口,哀切高喊:“就一定要逼他走不可吗!他究竟做什么了。”
楚帝落泪,几乎跺足:“逼得你们一个个都要这样对待他啊。”秦如此,楚也不过如此。
“如果你们嫉恨他受朕爱幸,可以来找朕,嫉恨他有数百座长生祠,可以弹劾朕怪罪朕!却为何要一遍遍地辱他的清名。”
楚帝声嘶力竭,面色赤红到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是按着脖颈,仰头长叹落泪。
何躬行跪下,其余臣子也跪下,方若廷摸摸索索,不敢放开那袋种子又希冀找到得知他们二人近况的方法。
终究是徒劳。
夜静风也静了,锦衣卫周云带头来禀,声音沙哑:“虞将军红衣染血宿在庙间,公子不见其形。”
他低头,手指收紧:“在场佃户家中,均多一两金银。”方若廷紧紧闭眼,那是那些佃户骗她无活路后,她与自己往他们家中去,她留下的。
佃户神色空茫,似乎并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那些臣子却羞惭不已,头抵草地。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今日荒唐和心绪的难平。
可敌人者,唯人而已。
陈家既然想借龙须种一事让他们辛苦建立起来的良好声名烟消云散,秦疏便要以入局叫他们再看清一回死者清白。
“与蔚家相近,又私下育种留待献宝,直至看见储君之位花落你我,才以此设局,”秦疏叹,“的确敏而好学了。”
只可惜,细节太多,反生不美,叫人犹疑。
这计也是她在修仙界驰骋百年早用过不下百遍的技俩了,她倒也不觉得如何难应对。
只有一事。
“子衡打算如何回去?”
方颐笑笑,放下茶杯:“自然是带我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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