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若不是发生了今日这事,刘玉柔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表妹竟然还有如此刻薄的一面。
“妹妹,老爷他不是这个意思。”她虽然在对龚丽兰说话,却侧首看着桌边自己的茶碗,面色有些不虞,“年年是个诚实的孩子,若她真如你们所说,有了身孕,我这个当娘的岂会察觉不了?”
龚丽兰冷哼一声:“说我护短,跟你们比,我们萧家简直差远了!”
她也把头一扭,几乎是用后脑勺对着主位,又强调了一遍:“今日不给我个说法,不让我知道那野男人是谁,这退婚协议,休想让我签字!”
她必须听到秦忘机亲口承认。
厅里的气氛一时焦灼到了顶点。
秦忘机站在父亲身后,余光瞥见萧行一。面对姨母激烈的言辞,表兄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言相劝,她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只是有些庆幸,自己鼓起勇气提出了退婚。
徐磊隔岸观火,正幸灾乐祸。
在谁都不曾注意到的角落,突然传出一道极具威严的男声,嗓音平静却有着振聋发聩的力量,将气氛陡然打破。
“是孤。”
所有人都朝宋桢看了过去。
他冰冷甚至有些厌恶地看了眼龚丽兰,然后把视线移到秦忘机惊讶不已的脸上,目光突然转柔,像是在向她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试探什么。
“萧夫人口中的那个野男人,便是孤。”
他的眼神是那样坚定,秦忘机几度想要避开,却好似像被夺了舍一样,情不自禁与他对视。她的心好像被人攥在手里,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看着她意外地怔在那,脸颊微红,宋桢唇角轻轻地一挑,像是安抚,又像是宣誓主权之后的意得志满。
在一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宋桢终于结束了与秦忘机这番明目张胆的对视,又冷目看向龚丽兰。
“方才的话,诸位都听见了吗?”
天威凛凛,闻之胆寒,众人回神,一阵冗杂的应喏声次第响起。
这个男人竟然当着如此多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与她私通的“野男人”。秦忘机好似被他当众扯掉了衣裳,羞得不知如何应付。
然而堂堂太子之尊,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倾慕他,渴望成为他的女人。
他众目睽睽之下的这番言辞,不是为了护着自己,又是为何?
秦忘机眼眶一热,竟也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对他报以感激的一笑。
不过笑容只有一瞬。
从宋桢脸上收回目光之后,她用力一吸鼻子压下纷乱的心绪,扫了所有人一眼,镇定地解释方才这场意外中的意外。
“殿下爱重,不忍我平白蒙冤,但请各位不要当
真,我与殿下,”她略顿了一下,“只有君臣之谊。”
宋桢心中才生起的那种尘埃落定之感,顿时烟消云散。他悄悄攥紧了拳头,却又无处发作。
龚丽兰方才被宋桢一顿震慑,此刻即便秦忘机否认,也不敢去想他们之间到底是何关系。
她可不敢得罪皇族。
正灰溜溜地想要签字,便听见徐磊一声怒斥:“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徐磊怎肯善罢甘休?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永宁侯府倒台,那就算冒着被殿下责骂的风险,他也要试一试。
今日,他势必要将秦忘机跟那侍卫的私情揭破。
秦忘机毫不畏惧,仍然向从前一样坦然地看着他,只是这次目光里多了一丝不屑:“到底是我嘴硬,还是徐大人血口喷人,稍后大家便会知晓。”
说完,当着所有人的面,让父亲即刻去请两名大夫,一名把脉,查探她究竟是否有小产滑胎之症;一名女医来验身。
女儿提出的办法自然是打脸徐磊的最好途径,然而秦廉之前一直担心女儿和宋桢已经……
不过看到女儿眼中那种坚定的光芒,他那颗提着的心终归放了回去。
其实全场,最为惊讶也最提心吊胆的人,当属宋桢。不过所有人都被秦忘机这一大胆的提议吸引了去,没人注意到宋桢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讶异。
一刻钟后,下人带进来一男一女两名大夫。
秦忘机先让男大夫给自己把脉。
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夫给秦忘机号完左右两只手腕,最后下了结论:秦小姐血脉充盈,丝毫未有气血两亏之症,未曾有孕更未曾落胎。
秦忘机微笑着谢过大夫,转向女大夫,提出让她验身的时候,宋桢一直搭在膝头的左手突然蜷缩起来。
正想找机会让自己的随侍太监溜出去,警告那女医两句,暗中帮秦忘机一把,一道熟悉的柔弱女声蓦然响起,让他咽下了话头。
“不用验了,怀孕的是我。”
楚楚话音落,宋桢脑子里紧绷的弦终于一松。蓦然回神,他才发觉自己异常口渴,端起茶盏欲饮,半垂的凤眸里,余光瞥见秦廉正盯着自己。
他装作不察,饮茶的动作掩饰得无比自然。
楚楚神色庄重,径直走到秦忘机面前。
秦忘机观她方才走进来的动作,看见她脸色比起上次竟然还红润了些,下意识去看她的小腹。
好像没什么变化,却好像什么也看不出。
见楚楚要行礼,她赶紧伸手擡着她双臂阻拦。
楚楚对她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语气温婉柔弱,一如之前那般恳切地说道:
“秦小姐三番五次对我伸出援手,今日却为了我,蒙受如此不白之冤,请受楚楚一拜。”
“你的身子……”
秦忘机话未完,楚楚便顺着她的搀扶,对她福身行了一礼。
行礼过后,楚楚转对众人,勇敢地说出自己未婚有孕的事实,只是全程都未曾看萧行一一眼,更未指认,他便是孩子的爹。
有大夫在场,当即把脉,证实楚楚所言非虚: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徐磊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
趁大家不注意,正要开溜,却被宋桢大声叫住。
堂堂朝廷三品大员,就像一只直立行走的王八一般,缩头缩脑地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