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怒火(入V三合一)(2 / 2)
许氏本就是冲着谢琉霜来的,又怎么可能会留下来听人说书。
更何况,来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谈论着楼上雅间的价格着实不菲,谢琉霜直接包下一间雅间,没待多久就要走,着实有些浪费银子。
许氏的心头仿若在滴着血,可恨那些银子都不是她的。
不过到底面上未曾表露出什么别样的神色,反倒笑着打趣她道:“弟妹千万别这样说,身子可是大事!尤其康健的身子今后对于生孩子而言很重要,要我说……莫不是弟妹怀了身孕?”
所以她的面色才会这么苍白如纸?
这一切都是许氏的猜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随着她这句话落下,似乎从隔壁雅间传来一道茶盏碎裂的刺耳声响。
谢琉霜神色微微一变,心底牵动起万千思绪,她连忙说道:“大嫂可是在说笑?夫君现今还吃着药膳调理身子,孩子一事言之过早。”
谢琉霜还未做好生孩子的打算,自然也不可能要孩子。
至于敷衍外界的借口,便是统统推到温亭书的身上,说他身子骨不好,尤其还吃着药调理,若是贸然要孩子恐怕即便有了孩子,孩子也不是康健的。
这个理由连温睢和冯氏二人都被骗过,所以许氏自然不疑其他。
许氏笑了笑:“原来是这样!不过说到底,等三弟身子骨调养好了还是尽快要个孩子吧!你看看罗氏,可不就是因为迟迟没有一个孩子伴身,才叫外头那个女子捷足先登的!”
许氏自认如今和谢琉霜也算是打破坚冰,两人站在一条船上,故而有此一说。
谢琉霜面上云淡风轻应了下来并未反驳她的话,实则心底对此种说法很是不屑。
男人要真是爱重你,又怎么会让外头的女人怀上孩子呢?
说到底,还不是男人不自爱,管不住下半身,子嗣什么统统都只是遮羞布、借口罢了!
……
奕怀将谢琉霜和许氏她们一直送到茶肆门口,临了,还对谢琉霜恭敬说道:“少夫人若是今后有空还可以来茶肆坐坐,我们这儿说书人的故事别处可没有!”
谢琉霜掩下眼底暗藏的思绪淡淡点了点头,然后就在清月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照眠跟在后头,不经意回首看向奕怀所在的方向,奕怀露出悠悠笑意,而茶肆的二楼,轩窗大开,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窗口目光直直落在马车上。
当照眠的视线匆匆扫过时,被一脸冷肃的萧长霆吓得不轻,浑身战栗了瞬,赶忙低下头去,跟着入了车厢。
车轮子慢慢朝前行驶而去,奕怀赶忙上楼,正好看到雅间的书画后露出一扇隐藏的房门,萧长霆大步从隔壁那间屋子来到方才谢琉霜待过的这一间。
这也是为何方才他可以迅速消失在这间屋子的原因。
他擡起修长的手指握着冰冷的瓷杯,奕怀低眉敛目站在一旁,不一会儿,就听到萧长霆低低的声音传入耳畔:“让你查的那件事情有眉目了吗?”
奕怀立刻领会,恭敬回答:“还在调查之中,恐怕还要一段时日才有准确的结果。”
派遣去江南的人,不仅要打探消息,回来的路程也不短,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能知道答案。
萧长霆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心急,眼下温亭书提前归京,日后想要再让谢琉霜出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知想到什么,萧长霆沉沉的目光倏然划过一簇亮光,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关在禁宫的那个人可还老实?”
禁宫,是处在宫廷之中最为偏僻的地方,夏热冬冷,只有犯了罪的宫人才会到那样的地方去。
自从萧长霆登基以后,直接圈禁了前太子和太子妃,二话不说将他们两人全部扔到里头去,虽说没有取他们二人的性命,但是周遭无数武功高强的禁卫军日夜监守,就算是一只雀儿也飞不出去。
奕怀想了想最近宫人们呈上来的消息,低声回答道:“废太子似乎还不太死心,先前想要通过送餐食的宫人传递消息,好在被禁卫军发现,消息并未递出去。”
此话一落,空气窒息了瞬。
半晌,萧长霆方道:“既然他喜欢这么做,那就把他屋子里的纸统统塞进他嘴里。”
话毕,他似乎想到什么,把玩着手中的瓷白杯盏,漫不经心续道:“孤登基至今未曾办过一次宫宴,通知下去,三日之后,所有的官员必须带着正妻入宫参加宴席,不得有人抗旨。还有废太子那边,给他们夫妻一套体面的衣裳,也让他们一起去。”
听到他话中的意有所指,奕怀心头大跳,最后恭声回了个字——
“是!”
……
回到英国公府的时候,许氏还在滔滔不绝说着一些事情,譬如关于李记铺子的点心,甜糯香软,味道叫人回味无穷。
许氏知道这家铺子是冯氏给谢琉霜的,那家铺子生意红火成那样,要说许氏没有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眼下她还想要拉拢谢琉霜和她站在同一条船上,即便心底有再多的不满和妒忌,尽数被她一一压了下来。
“说起来那家李记铺子的点心味道是真的不错,就是价格方面有些昂贵,本想着再给烟儿买两样她喜欢的点心,不过看了那个价格,还是罢了……”
精致的点心好看又好吃,价格自然会比一般的点心贵的多,但是也不会差太大。
许氏这么一说,无非就是舍不得花太多的银子,还有一点便是因为如今那家铺子是谢琉霜的,她刻意在谢琉霜面前提及此事,还不是想要以后再去李记买吃食能便宜一些。
谢琉霜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她的意思?
听闻此话,她唇角轻轻朝上勾起,不动声色笑着说道:“既然大嫂喜欢那家李记的吃食,今后我让掌柜给你便宜些的价格。”
许氏等的就是谢琉霜的这句话,听完后面上如若春风,轻轻推了推坐在身侧的温含烟道:“烟儿,还不快点谢谢小婶。”
温含烟不太明白为何自己的娘亲要和小婶婶说这么多关于那家点心铺子的事情,不过一想到今后或许能吃到更多的点心,她最后还是听从娘亲的话点了点头,声音软糯:“谢、谢谢婶婶……”
谢琉霜擡手轻揉了揉小女孩柔软的发丝,笑道:“不用道谢,总归都是一家人。”
……
许氏牵着温含烟的手高高兴兴回了自己的院子,清月拎着食盒,一直等到谢琉霜进入内室才低声说道:“少夫人,婢子总觉得今日世子夫人有些古怪,为何您前脚去了李记,她也跟着去了?还有后来去茶肆的时候,也是如此。莫非,她是特意跟着我们?”
此话一落,照眠也跟着补充道:“就是就是,还有李记点心铺子的事情,她故意同少夫人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要便宜一些?她先前开的首饰铺子,少夫人去买的时候,也不见她便宜多少银子啊!还不是看少夫人您好欺负呢!”
对此,照眠很是忿忿不平,只觉得这个英国公府,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很好,三公子也很好,就是世子夫人和二少夫人有时候一些做法,真是叫人一言难尽。
谢琉霜知道身边的两位婢子都是为了她好,不过说到底,许氏和罗氏虽然都有算计,这些也都是后宅之间打的小小算盘,只要不涉及到底线,无伤大雅。
更何况,他们也是温亭书的家人,谢琉霜并不缺银子,不斤斤计较,什么都好,只要能用银子买个消停也是值得的。
“大嫂应当只是看到我们,并非刻意跟踪,而且若是察觉到端倪,她也会表现出来。”
谢琉霜和许氏、罗氏二人好歹相处三年,她们两人虽然各有龌龊,但说到底,最根本的杀人不见血的后宅算计,她们都并未私底下偷偷进行,顶多就是像上回那次闹的那般大。
她们两人的情绪向来不怎么懂得遮掩,谢琉霜仅是看上一眼就能清楚将二人看穿。
于谢琉霜而言,她更在意的反倒是许氏到底有没有看到萧长霆,或者说,是否心生怀疑?
最后,谢琉霜想了想,还是将心头的这份狐疑撇下,暂且当作许氏并未发现吧!
是夜,星辉落月,浩瀚无垠。
一阵清风吹拂而来,缥缈的云层像是轻薄的纱衣,虚虚笼罩着这片广袤的土地。
温亭书手中提着一盏琉璃灯缓缓走在碎石铺成的小路上,两侧是花团锦簇清香扑鼻的菡萏花苞,顺应着眼下的时节努力盛放着属于它们的明媚。
长身玉立的身影被杳杳灯火拉长,一旁的星满上前一步低声道:“公子,可要小的来拎?”
温亭书拒绝了他,一直走到院子门口,才发现屋子虽然熄灭灯火,不过厅堂还是亮如白昼。
点亮的无数烛火就像是一簇簇火花在他的心间缓缓跳动着,从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似是注入一股暖流,令他的心脏跳动得愈发剧烈。
刚刚擡手打了个哈欠的照眠冷不防看到温亭书,脑袋里的瞌睡虫瞬间跑了个精光,她立即行了一礼,恭敬道:“三公子。”
温亭书的目光并未落在她的身上,而是越过她望向里头熄灭烛火的房间,不由放低了声音:“她睡了?”
其实谢琉霜本不打算这么早入睡,还想要等一等温亭书,奈何这两日温亭书归来的有些迟,她又是个习惯早睡的,手中捧着话本子不知不觉就阖上双眼。
照眠回道:“少夫人今日有些困倦,小厨房还留了些饭菜,是少夫人特意嘱咐他们给您备下的,三公子可要尝一尝?”
谢琉霜特意给自己准备的东西,温亭书当然不可能拒绝。
等饭菜一一上桌,温亭书意外发现最角落竟然还有一个红木食盒,不禁眉梢一挑,问道:“那是什么?”
照眠循着温亭书的视线望过去,这才想起来今日谢琉霜还特意给三公子带了糕点回来,可偏偏他回来这么迟,糕点早就凉了,味道也不如先前的好。
眼看照眠面露难色,温亭书对着一旁的星满使了个眼神,星满立即心领神会,走上前将食盒提到温亭书面前,一一打开。
果然糕点已经凉了,触手一片冰冷。
温亭书向来温和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浅浅的流光,“这是窈窈给我买的?”
照眠真的有点生气温亭书回来这么迟,少夫人对他那么好,还要特意给他带点心回来,现在这些都不能吃了!
心里或许憋着一些火气,照眠完全没有顾及温亭书也是自己的主子,嘟囔着嘴道:“少夫人特意买回来的点心,这些都不能吃了……”
她的声音刻意压低几分,温亭书和星满又不是聋子,当然将这些话全部听了进去。
星满有些焦急她这样的态度万一惹怒三公子该怎么办,正打算开口提点照眠两句,谁料温亭书反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修长的指尖伸向食盒取出一块冷冰冰的点心放到口中咀嚼。
星满不由大惊失色,照眠亦是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三公子,这些点心婢子拿到后厨让人热一热为好,这些太凉,容易伤到脾胃。”
照眠可没忘记温亭书的身子骨虚弱,在吃食上有着不少讲究,他只能吃些清淡的吃食。
温亭书没有阻拦照眠,等到照眠将点心热好,他将饭菜吃干净后,又将食盒里的糕点一一吃完。
一口气吃了这么多的东西,照眠和星满两人担忧不已。
星满皱起眉梢,关切闻讯:“三公子,这么晚吃了这么多,身子可有不适?”
温亭书腹中确实有点涨的慌,但是他也知这些都是谢琉霜刻意买给他的,他不想辜负她的这番情谊。
温亭书让星满拿来一些消食的茶水喝了一小盏,又捧着书卷看了好一会儿,等沐浴后才进了屋子。
月光如水流泻而下,在地面落满一层清冷的霜白。
塌上的女子青丝如瀑垂落在地,姣好的面庞如玉瓷般精致无暇,手中捧着的话本子虚虚落在手指间,显然快要掉在地上。
温亭书眼明手快将话本子从她手中抽出,借着皎洁明月的光辉,坐在榻前仔细凝着她的面庞。
须臾,他擡起修长的手顺着谢琉霜柔嫩的脸颊缓缓划过,凝着她的眼眸仿若盛满一池清水,温柔到几乎令人溺毙。
可惜的是,谢琉霜睡得太沉,并未发现自己的夫君会这般一眼不错地望着她的睡颜。
直到——
她不知梦到了什么,眉梢倏然紧紧皱起,像是受到偌大的惊吓整个身子不由颤动着,薄唇翕动,微弱难辨的声音听不清楚她的呓语。
温亭书不知道谢琉霜梦见了什么,有些心疼妻子做了一场未明的噩梦,生怕她被梦靥纠缠,他弯下腰,将垂落在地的被子一点点帮她掖好,擡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莫怕,我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他的声音如春风化雨,带来无尽的力量,谢琉霜紧蹙的黛眉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
然而,就在温亭书以为谢琉霜终于摆脱梦靥的时候,接下来她的一句呓语,令他轻轻拍着谢琉霜后背的手稍稍僵住。
“不、不要……”
梦中的谢琉霜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最后抓住了温亭书温热的一双大掌,像是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不、不要……”
她的声音极低极低,徐徐散落在风中,这一次温亭书总算能够听清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不要和离……”
温亭书瞳孔微微一震,身子僵住,有那么瞬间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
然而,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句话,骤然令他心脏失控片刻。
为何,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温亭书不想细究,她是他的发妻,怎么会有这样的担忧?
还是说因为这两日他的繁忙和晚归让她心生担忧?
最后,温亭书弯下腰同她十指相扣,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唇角,笑意潋滟,温柔如风。
“好。”他目光温柔地望着自己的妻子,声音低低如絮语,“只愿此生同你共白首,可好?”
一室沉寂,无人回答。
可温亭书的唇畔依旧噙着一抹柔和的笑容。
“你不回答,我全当你应了的。”
“我的窈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