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2 / 2)
两人并肩坐在一起,膝盖靠着膝盖,手臂贴着手臂。
凌时弯着眼睛、弯着嘴角说道:“成迁,快许愿!”
成迁有些恍然,却还是说道:“我从来不许愿,还是直接吹蜡烛吧!”
“为什么?”凌时讶异地望着他。
“许愿不过是把希望寄托在他人、他物身上罢了,而人生,往往事与愿违。”
凌时抿了抿唇,下一秒又灿烂地笑了:“可是有愿望才会憧憬幸福,我希望你幸福,成迁,无论你许下什么心愿,我都衷心地希望你如愿以偿。”
看着凌时眼里真挚的情感,成迁也有一丝动容,他是个偏激的唯物主义者,但这一刻,他也希望自己能得偿所愿:“那我许愿——”
“啊啊!不要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凌时拼命摇头。
“好吧,我许完了,吹蜡烛吧!你和我一起!”
“好!”
凌时把蛋糕放在一边,从身旁的大袋子里掏出了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盒:“生日快乐,成迁,我祝愿你的未来似锦,不负所愿!”
“谢谢。”
“快打开看看!”
成迁小心翼翼地把包装纸上的拉花摘下来,把包装纸沿着折叠的痕迹撕开,露出了一个藏青色的丝绒盒子。
打开,里面躺着一只做工精致的钢笔,笔身上刻着“清华大学”的字样。
“这很贵吧?”成迁取出钢笔端详片刻,问道。
“不贵,不贵,我小时候邻居家的哥哥就是清华大学的,我托他帮我弄的,预祝你考上清华大学!”
“那你呢?凌时?你想考什么大学?”成迁谨小慎微地把钢笔放进了盒子里。
“我?我想去南方,我实在太怕冷了,”说着应景地缩了缩脖子,“厦门大学吧,听说那里一年四季都是夏天,有繁茂能遮阴的凤凰木,有刚采下来没有泡过水的新鲜荔枝,还有海!我好想去看海,在海边吹着海风吃着从海里刚打捞上来的鱿鱼。哇,想想就很美好啊!”
成迁看着凌时脸上神采飞扬的表情,低声道:“如果我去了北京,你去了厦门,那我们就一南一北,相隔2000公里了。”
凌时回眸,看到成迁眸子里闪过的失落,安慰道:“厦门大学分数那么高,我一定考不上,我就是那么一说。”
“凌时。”成迁擡起头默默看着他。
“嗯?”不知怎的,今晚的大神眼波似水,凌时有点心慌。
“上次我答应给你唱的歌,今天唱给你听吧。”
凌时心一软,听得成迁看着虚无一片的天空,静静唱道:“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整个校园里已经空无一人,灯也都熄了。
他们坐在美术教室的楼顶,腿随意地搭在层层叠叠的江南红瓦上,俯瞰着整个渐渐入睡的城市。
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他们两人,以沫相濡,形影相依。
成迁的声音回荡在屋顶,也慢慢渗透入凌时的每一寸肌肤。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一曲终了,成迁起身,在凌时惊讶的神色中,单膝跪在他面前,握住了他那只伤痕累累的右手,轻声说道——
“凌时,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我的心跳与你的每次呼吸相连,我一直在徘徊、试探,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种感觉叫作,我喜欢你。”
凌时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疯在这个冷空气肆意的冬天。
疯在这个俯瞰芸芸众生的屋顶。
疯在眼前少年爱意纠缠的琥珀色瞳孔里。
凌时设想过几百种未来和成迁的关系,是偷偷离开,是默默陪伴,是悄悄冷淡。
却从未想过,成迁这轻轻一跪,自己以往构建的铜墙铁壁顷刻间轰然倒塌。
见小孩愣怔在了原地,成迁勾了勾唇角:“怎么?吓着了?”
凌时“腾”地一下,血色弥漫上了耳尖,低声道:“没,没有。”
“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你是怎么看我的?”
成迁的眸子闪动,紧紧盯着凌时。
凌时不敢擡头看他,只是强装着表面上的镇定:“你是我的邻居,同班同学,前同桌,朋友。”
“仅仅如此吗?”成迁保持着单膝跪下的姿势不动,右手却一把钩住凌时的脖子往自己面前一拉,两人近得可以看清对方眼里的自己。
凌时沉默。
即使成迁也喜欢自己,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之间的鸿沟并没有消失,他们会有产生交集的未来吗?
“如果你只当我是朋友,你为什么要问我喜不喜欢男孩?”
“如果你只当我是朋友,你为什么说我们的星座匹配度不高?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匹配度的意思?”
“如果你只当我是朋友,”成迁顿了下,低头轻抚着凌时受伤的右臂,“你为什么想都不想就挡在我的面前替我挨下那一刀?”
“所以,你真的只当我是朋友吗?”
成迁说完,勾着凌时脖子的手一拉,轻轻靠了上去。
校园外的路灯亮了,大桥上的霓虹灯也亮了,体育场钟楼上的广告牌显现出跨年的倒计时。
H中的体育场平时是封闭的,只有在跨年的这一天才作为公共体育场对外开放。
每年的这一晚,J市的老人、年轻人、孩子都会早早来到这里占位,等待一场年末的烟火盛宴。
无人知晓,在相邻的僻静的美术室屋顶上,有两个男孩,在终于拨开云雾的月光下,静静地亲吻着。
他们手指交错,目光交错,呼吸交错。
如痴似醉,意乱情迷。
少年的心动是一瞬间,对你的爱意却可以绵延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