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2 / 2）

成迁停滞了片刻，成林国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他一擡头看到对面那扇紧闭的木格子窗，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说道——

“成迁，当年你那副鬼样子你小男朋友还没见过吧！简直跟你妈一瓢货！为个男人把自己搞得要死要活的，在烂泥里像条死狗一样！我给你个忠告，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爱情！呵！”

说完趿拉着鞋子走了。

凌时的右手从成迁的衣服下摆上缓缓落下，他远远看着那扇经过雨水浸泡已经无法严丝合缝的木窗，有些不明白成林国最后那句话的含义。

不自觉间，他垂落的右手有些微微发抖，瞬间一种异样从遮住的伤疤里升腾起来。

凌时低头去看，他仿佛隔着衣袖看到了那条像虫子般蠕动的伤疤，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它从里面出来！

不行，他不能让它们出来！绝对不能！

凌时顾不得许多，他有些慌乱地往四周看去，看到沙发上盖着的那条白布，猛地冲过去从上面撕扯下一条长长的布条来，然后疯狂地往自己的右手臂上裹去。

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嘴里喃喃道：“不能，不能出来，不能出来。”

这一切就发生在转瞬间，等成迁察觉到凌时的不对劲时已经晚了，他冲过去紧紧抱住对方，将对方的头埋进自己的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凌时，我在这里，我现在好好的，在这里。别怕，我在。”

雨水濡湿了他们的头发，他们的衣服，还有他们被绷带缠绕得破碎的心脏。

林爱君看着两个在雨中抱在一起形影相依的孩子，终于意识到，当年的她，真的错了。

“走，我们回家。”成迁等凌时稍稍平静了一些，搂住他就往外走。

“小迁。”林爱君低低喊出了声。

成迁还没搞清楚当年他的母亲到底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他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便低声道：“我先带他回家。其它的，晚点再说。”

刚走出两步，成迁低沉却痛心的声音传来：“妈，你的抑郁症真的是装的吗？”

说完，似乎并不想到听到真实的回答，擡起脚就走了。

林爱君瘫坐在地上，失神地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嘴唇微微张了张，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成迁抱着失魂落魄的凌时回到公寓里。

一回家，他就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准备先给淋了雨的凌时泡个热水澡。

凌时的眼神有些游离，他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成迁忙前忙后，然后又把自己带进了浴室。

“凌时，你淋了雨，先泡个澡行吗？等下我给你做好吃的。”成迁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

“嗯，”但下一秒，他一把抓住了要离开浴室的成迁，哑着声音道，“你……不要走。”

“好，我不走。”成迁说完，就要替凌时脱衣服，只是他右手上缠绕的白布一圈又一圈，还得先解开。

“不要，不行。”凌时拒绝。

成迁的心痛得抽搐了一下，更加温和地说道：“这布浸了水会湿的，就达不到你想要的效果了。这样，你乖乖洗完澡，到时候我用绷带给你缠行吗？”

“真的吗？”凌时擡头，定定地看向成迁。

“真的，凌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相信我。”成迁的声音让他安心，他点了点头。

成迁轻柔地，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绑得紧紧的白布，然后轻轻褪下他全身的衣服，平时穿着衣服还好，现在赤/裸着，只看到那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

成迁死死抿着唇，控制着将要脱轨的情绪，将凌时搀扶到浴缸里躺下来，为他洗澡。

“水烫吗？”

“不烫，刚刚好。”凌时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那道伤疤在水里变成了红色，有些手足无措。

看到凌时的眼神，成迁一边将布轻轻拂过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一边轻声说道：“不着急，马上就好，多泡一会儿就不会感冒了，等下再喝碗姜茶，用可乐煮怎么样？”

“好。”凌时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凌时看着卫生间里的雾气渐渐将眼前的男人一点一点模糊，有些害怕这是水中月镜中花，终于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担忧的问题——

“成迁，三个月后，你还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