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1 / 2）

时机

成迁走出公寓大门，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先回家看看。

他想要听母亲亲口说。

院子外悬着的小灯亮着，里面的人似乎等了很久。

“妈。”成迁看着似乎一夜没睡形容枯槁的母亲，再多质问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小迁……”林爱君看着儿子，低低喊了一声，接着又想起了什么，“小时……他还好吗？”

提到凌时，成迁又想起前一日那撕碎一地的白色布条，他紧抿着唇没有答话。

看到儿子脸上的表情，林爱君有些怯怯地问道：“小时他……生病了？”

成迁不愿隐瞒：“是，抑郁症。”

林爱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接着她又听到儿子说——

“十年前，他转学去了Q市，然后就得了抑郁症。”

见母亲呆在了那里没有说话，成迁继续道：“我要留在中国照顾他，美国，我就不去了。您收拾一下，我给您买飞机票。我爸那边，您也不用操心了，我会解决，这几天您就在朋友家暂住一下，等安排好了就回美国。”

成迁说完，就想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他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母亲。

他知道母亲一切都是为了他，他没办法苛责她，但他也没办法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那就暂且逃避吧。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去面对吧。

“小迁！”林爱君喊住了他，“你……”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该说，否则这岌岌可危的母子关系更要破裂了，但她作为一个母亲的身份她不得不说。

“小迁，你在美国的事业，你不该就这么放弃！我听你文叔叔说，你那研究出成果了你就在史上留名了！你不是还计划读博的吗？你就为了……为了你年少时候的一点遗憾放弃你的人生？”

“人生？”成迁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突然笑了，笑得凄厉，笑得惨烈，“这就是你当年发那条短信的原因？这就是你装抑郁症的原因？为了我的人生？为了我的光明未来？”

林爱君：“小迁！不要感情用事！你一向理智，当年你都能振作起来和我一同谋划出国的事，怎么现在又突然……”

成迁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当年我以为我是被放弃的那个，我以为你的病很严重，当时那种情况，我们必须要从这个泥潭中挣扎出来。但是……”

成迁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从来没想过我的人生是需要以他人为跳板的！”

“什么跳板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林爱君的声音有些颤抖，“过去的事不用提了，只是现在……”

林爱君死咬着嘴唇，还是说出了口：“凌时他是个病人，抑郁症没有那么容易痊愈的，可能就是一辈子，你就甘心放弃现在的一切去迁就他？在国外以你的条件什么优秀的人找不到？又何必……”

听到这里，成迁死死地盯住母亲琥珀色的眸子：“妈，你是真不明白吗？不是他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他！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会离开我的人！你以为这十年，我过得很好？”

林爱君愣住了，在她的记忆里，这十年，成迁一直一心扑在学业和工作上，虽然一直独来独往，但他从小独立，从未依赖过别人……

“算了，”成迁苦笑着，“可能在你眼里，凌时就像小时候你给我买的那条小狗吧，你把门偷偷打开它就会自己跑走了……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是你看那条小狗生病了所以偷偷把它扔掉的？”

“所以，你永远不会明白，那条小狗对我来说的意义是什么？”

“是陪伴，是爱啊！是我从小就缺失的！是你们从未给过我的！”

成迁说完，转过身径直走到了门口，在即将踏上石板路的那一刻，一句话从他嘴里吐了出来，击溃了林爱君最后的防线——

“妈，某种程度上，你其实和我爸没有任何区别。”

成迁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有些身心俱疲，本来还打算去找成林国的他一下子泄了气，急需一个氧气瓶才能喘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