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第二十七章
那身影相较于平时,实在瘦弱太多。
顾长越趴在榻上,整个人毫无声息,看得贺兰尧心头一紧。
若平日里听到他如此,贺兰尧必然不会在意,但眼下他却是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醒过来。
青阳和陆庭来到顾长越身边,小心解开背部的纱布,顿时,一股参杂着硫磺味的血腐气便浓了起来。
饶是青阳都不敢直视那血肉模糊的背部,而陆庭也是拿着药瓶也不知该从哪儿下手,颤声道:“这药……怎么用啊?”
“我来。”
二人同时擡头看向贺兰尧,后者缓缓取来一杯清水来到榻边,青阳和陆庭麻利让开位置。
林小白替贺兰尧搬来椅子,贺兰尧坐在椅子上,将药滴入清水,轻轻搅拌。
身旁昏迷中的顾长越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嘴唇,然而没有人注意到。
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贺兰尧的手中。
“小白,取布巾来。”
贺兰尧将布巾一角浸入水中,随即小心地将湿润的布巾沾上伤口处。
“唔……”
昏迷中的顾长越疼得皱起了眉。
一旁青阳见了,兴奋出声:“快看,大人有反应了!”
同时,陆庭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顾长越。
贺兰尧动作尽量轻地为顾长越处理伤口,布巾的一角很快被血水染红,于是便换个干净的角继续重复动作。
在药水的作用下,顾长越的脸色越发惨白,垂在榻边的手也紧紧攥着被褥,几乎快要把被褥扯破。
“小白,换布巾。”
贺兰尧额上沁出一层薄汗,趁着换布巾的空隙,他微微喘了口气,紧接着又全神贯注地帮人上药。
日头不知不觉由东向西,天光肉眼可见地暗了许多,但屋内众人却丝毫未察觉。
待到那杯水用尽,贺兰尧终于处理完了顾长越的伤口,让他们撤走了纱布,示意就这般敞着伤口。
“小姐,喝口水吧。”林小白是第一个意识到天色已暗的,惊讶众人竟然就这么从早待到了晚,恍然间有些不可思议。
贺兰尧让开了位置,好让青阳也给顾长越喂点水。
这一日下来,整个人宛如丢了筋骨,丝毫提不起力气。
贺兰尧靠坐在一旁,缓缓歇力,尽管大部分时间是坐着的,但坐久了双腿隐隐作痛,几乎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他静静看向顾长越,道:“这药每日不能断,府内人手不够,你们二人只照看好外头,此事我来负责。”
青阳闻言,略微有些犹豫:“夫人您还染着风寒,情况也不大好,若不然还是我来吧。”
陆庭给顾长越擦完下巴上的水渍,回头白了青阳一眼:“上药是个精细活,你连给大人喂个水都喂不好还逞什么能!”
“你凶什么凶,大人这个姿势本来就不好喂啊,有本事你来!”青阳一言不合就和人吵了起来,陆庭也不依不饶,二人一时间争执不下,本就不大的书房显得十分嘈杂拥挤。
林小白快要呼吸不上来,上前去劝架,谁知越劝,对方没停反倒把自己也拉下水,三个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愈发混乱。
“都住嘴。”
贺兰尧忽而开口,眼前嘈杂的吵闹声顿时戛然而止。
三人几乎是同时转身看向贺兰尧,各自的眼中透露着程度不同的诧异。
“夫人,方才……是您在说话?”青阳不可思议道,因为在一个瞬间他仿佛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都出去,我留下照看大人。”
贺兰尧的声音不大,却有着股莫名的压迫,仿若寒剑架在人脖子上,逼得人不得不走。
青阳被他的声音刺激到,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想法就挂在嘴边,但偏偏就是说不出口,
思绪前所未有的混乱,以至于他就呆愣着立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陆庭仍在气愤中,巴不得带人下去好好理论一番,故而同贺兰尧告退后,径直拽着青阳的后领出了书房。
“姓陆的你他娘放开我!”青阳的思绪猛地被打断,立即把方才的事抛诸脑后,全心要与人决斗。
二人出去后,书房总算是安静下来。
林小白累得叹了口气,默默来到贺兰尧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担心道:“小姐,您还是回房歇着吧,我留下照看大人。”
贺兰尧却摇摇头,虚弱道:“小白,我走不动了。”
屋外宿鸟惊梦一鸣,林小白瞬间泪水决堤:“小姐……”
“帮我取件披风来吧。”
“……是”
.
之后每一日,贺兰尧几乎就待在书房照看顾长越,其他一切事务由林小白帮忙料理着。
青阳和孙大厨想办法挖了个隐蔽的狗洞,每日偷偷跑去不同的地方采买,陆庭则领了一大队人马守着顾府,不让任何人靠近。
不少百姓自发藏了干净的吃食,悄悄塞给青阳,故而顾府上下好歹还没饿肚子。
至于救命的药材,青阳好不容易联系上国师后,由御医将宫里的药材偷偷带了出来。
太医院药材无故失踪,却无人敢提,可见圣上是愈发管不了事了。
齐却尘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处理完,默默祈祷自己这个世侄能挺过此劫,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太令人心痛。
书房内。
贺兰尧才帮顾长越上完药,林小白带着换下的布巾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下他二人。
经过几日的悉心照料,顾长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御医在看到这一变化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停问贺兰尧到底给顾长越用了什么药。
贺兰尧自然不会告诉他,只说是江湖郎中的药方。
这话似是激起了御医的好胜心,给顾长越看得也愈发仔细,说是不出三日顾长越必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