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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顾长越犹豫了一阵，总觉得现在开口有些不妥。

“……”

他回头看了贺兰尧一眼，见对方正在专心收拾自己那身臭水官服，于是默默叹了口气。

罢了，眼下不是说话的时机，日后再寻机会吧。

顾长越收回了目光，终是擡脚离去。

他走后，贺兰尧认真将官服叠成一堆，取了块布包好。

恰逢此时，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推门走了进来，随后将门轻轻一关。

“府内与身上都没有城防图，你们怕是猜错了。”

不待温辞开口，贺兰尧就把布包放到一边，起身去净手。

安静的偏殿内，只有一道微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温大人不说话，可是怀疑什么？”贺兰尧忽然转身，温辞就停在离自己不到一步的位置上，双眼里闪着不明的微光。

他就这般毫不掩饰地盯着贺兰尧，直到对方眉头微皱，他才忍不住开口道：“贺兰，你好美。”

“……”

贺兰尧的神情肉眼可见冷了下来，沉默片刻后，径直绕过温辞：“温大人既知情况，还是赶紧去回禀殿下为好。”

“贺兰，你我每次见面都只能聊公事么？”

见贺兰尧要走，温辞忽然拦下他，紧接着就想要去握他的手，结果被人躲瘟疫似的躲过。

“温大人，玩笑一点也不有趣。”贺兰尧嫌弃地将手背到身后，温辞见了，一瞬间伤心欲绝。

“你觉得我在说笑？贺兰，我欢喜你许久了，你当真一点也感受不到么？”温辞向前迈了一步，试图让贺兰尧正眼看向自己。

温辞生得也不矮，站在贺兰尧面前能与之平视，甚至还比人高出一寸，然而即便如此，在他的印象里，贺兰尧却是从未好好看过自己。

“贺兰……”

温辞又向前迈了一步，眼看就要把人逼至角落，贺兰尧却是径直绕过了他：“温大人。”

“我对你并无任何情意。”

他顺势取了榻上的布包，行至门口道：“宫内守卫森严，眼下尚有一处守卫换班，温大人可借机出去。”

温辞回身看向他，眼中满是失落：“那你呢？你如何出去？”

“顾府的马车还未走。”贺兰尧淡淡道。

“顾府？呵。”

温辞来到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苦笑一声：“掩人耳目地逃窜，自然比不得被马车光明正大地接走，你选得确实不错。”

贺兰尧不说话，温辞权当他默认，便接着道：“马车固然是明智之举，只是你又能坐多久？这段路走完，你迟早是要下来的，那么高的马车，说不定下来时还会摔得很惨。”

“贺兰，梦做多了，可是会醒的。”

温辞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小片网布，不同于寻常材料，这一小片网布是由精密的铁丝编织而上，其上的切割口极其锋利，看起来应是被利刃切割而下。

“你可知这是何物？”

他绕至贺兰尧身侧，将此物举在他眼前：“东角口的联络点被端了，领头的是那个姓陆的，这回他们用的铁网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割下这一片。若说是对付刀剑，万不必做到如此细密，你猜顾长越这是为谁准备的？”

贺兰尧瞥了铁网一眼，那缝隙的大小，挡刀尖太细，挡温辞的银针又太宽，用来对付他的枫叶镖倒是正好，一旦置身其间，只能束手就擒。

温辞见贺兰尧神情变了，随即将铁网交到他手里。

一个贼，一个官，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存在。

火会烧死一切，飞蛾只能与飞蛾取暖。

贺兰尧顺眼看着手中之物，默不作声，温辞以为他被自己的话动摇，于是顺势去握他的手：

“贺兰，你我才是一路人。”

“……”

温辞的手近在咫尺，眼看他就要碰到自己，贺兰尧眉头一皱躲了开，径直推开门。

偏殿外到处是守卫与来往宫人，温辞几乎是本能地收回了手，眼神慌张地四下张望。

“我没有和谁一路。”

贺兰尧面色如常地望着殿外。

“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做什么梦，扑什么火。我选谁也罢，逃窜也好，是越过高山还是摔下泥潭，我便只是我。”

温辞尚在警惕四周，见贺兰尧就要往外走，正要伸手却被打断：

“温大人只需记得这一点。”

“贺兰！”

贺兰尧回头看了他一眼，温辞读出了他的眼神，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不愿再多耽误功夫，不远处的宫门外守卫已然开始换班，贺兰尧径自离开了偏殿，一路穿过宫门，一眼便看见了等在不远处的马车。

顾长越正立在马车边，身子歪靠在车厢上低头沉思。

待贺兰尧走近后，顾长越默默侧身，伸出小臂将人扶上马车。

自己耽搁了这许久的功夫，恐怕生疑，于是贺兰尧在心里默默想了措辞，准备应对顾长越的问话。

然而从顾长越上车后他便再没开过口，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一点，全程只是眉头紧锁，不知究竟在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