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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水流仿佛在刹那间静止，山涧内万籁俱寂。

后腰和后背都被臂弯紧紧圈住，周遭阴冷的寒气被温热隔绝。贺兰尧被人牢牢按在怀里，禁锢得几乎无法呼吸。

“阿尧，我原以为你并不喜欢我……”顾长越的下巴搁在贺兰尧的肩颈上，闭眼嗅着他的发间。

温热的呼吸有规律地打在皮肤上，痒意遍及全身，贺兰尧挣了挣，却被人抱得更紧。

胸膛贴着胸膛，也不知是谁的心跳那般快。

他喜欢我。

想到白日在书房外听到的对话，贺兰尧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混乱。

他真的喜欢我？

可是……为什么？

他明明说过绝无可能……

听着耳边顾长越紧张的喘息声，贺兰尧也跟着呼吸急促。

若顾长越当真与自己表明心意，那自己又该接受么？

“阿尧。”

耳边静默许久，好不容易等到顾长越再次开口，贺兰尧忽而强迫自己转移注意，眼神飘忽地落在山水之间。

感觉到顾长越的身子因紧张而微微发颤，贺兰尧想要擡手回抱他，但手停在他背后一寸，迟迟犹豫着没有下落。

“我自小便随义父生活，于官门长大，从未真正了解过这天下，只觉江湖中无非一些草莽之辈，便自诩高洁之士，与这些人泾渭分明。”

顾长越早就想好了剖白之词，但临到真正开口时，却是唇齿打颤，什么风花雪月都忘了个干净，只能凭借本心吐露。

他说的句句发自肺腑，但感觉到怀中人身形动了动，他怕贺兰尧生气，赶忙道：

“但自与你相识以来，我才意识到从前种种可笑至极，朝中不乏蝇营狗茍，江湖中也多是能人异士。何况星辰万年闪耀，至今也不过只一轮皓月，阿尧，你便是那万年月，我……”

说到关键时刻，顾长越的手脚已经麻得没了知觉，他深吸一口气，正将“喜”字吐出一半，忽然，贺兰尧用力推开了他，手中寒光一现，顾长越眼睁睁看着枫叶镖向自己飞来。

狂跳的心脏霎时间停滞，顾长越的眼神当即凝固，整个人踉跄着往身后退去。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条蛇，细长的身子腾空而至，恰好迎上枫叶镖，锋利的镖刃当即将蛇身一分为二。

蛇身落地的同时，贺兰尧脚下用力，冲去拉住顾长越，将人从石块的边缘带了回来。

仅这眨眼的功夫，顾长越的心脏再次狂跳不止。

他愣愣地看着地上还在扭动的半截蛇身，又擡头看向贺兰尧，后者抽出腰间软剑，挡在自己面前，目光紧锁水面。

“警惕毒物。”

意识到方才只是场意外后，顾长越长长泻了口气，擡手揉了揉直跳的太阳xue，虚弱道：“幸好幸好，我还以为……”

“当心！”他话还没说完，贺兰尧又推了他一把，提剑斩杀飞扑而来的毒蛇，低头时，只见二人附近已密密麻麻围拢了不少毒蛇，正弯弯扭扭地爬上石块。

顾长越被这毒蛇的数量惊到，他赶忙集中注意警惕，同时四下寻找安全的落脚点。

面对毒蛇的围攻，二人背靠背，挥剑如雨。

偶有月华漏入山涧，映照得剑身寒光乍现。毒蛇张着大口向二人扑咬而来，二人提剑去挡，坚硬的毒牙狠狠划过剑身，留下道道细长的痕迹。

贺兰尧与顾长越认真对付周围的毒蛇，然而一开始毒蛇出现的范围只在脚边或者周身的山壁，但到了后面，毒蛇开始从天下掉落，竟然下起了蛇雨。

“为何突然出现这么多？”

看着越杀越多的毒蛇，顾长越头皮阵阵发麻。

“我来晚了，机括已经启动了。”

贺兰尧也实在受不了这些密密麻麻扭曲的身子，同顾长越道：“太黑了，我看不清路。”

“抓着我。”顾长越一剑逼退周围的毒蛇，一手揽过贺兰尧，运起轻功踏石而去。

方才的落脚处因着堆积太多的蛇尸，血液已经染红半条支流，吸引了多数毒蛇而去。

因而二人跃出包围圈后，面对的毒蛇就要少许多，顾长越看得清楚，带着贺兰尧拐入另一条看似无蛇的支流，落在一块巨石上歇脚。

“阿尧方才说什么机括？”顾长越嫌弃地在溪水里洗了洗剑。

贺兰尧没来得及阻止他，无奈警惕四周：“槐溪涧本是训练精锐和惩戒叛徒之地，多有杀人机括与毒物，先前那厮在临死前启动了机括，往后每走一步都是九死一生。”

血水顺着溪流漂下，顾长越甩了甩剑身，回头看向贺兰尧，笑道：“那我们岂非要同生共死了。”

贺兰尧还在为前路危险而皱眉，顾长越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说笑，贺兰尧不禁怀疑自己从前错认了他。

“阿尧不必这般瞧我，左右你我都没有退路，不如携手共进。”顾长越笑着向他伸手。

贺兰尧看着他沉默不语，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

顾长越见他没反应，索性主动牵过了他：“天黑，跟紧我。”